六年级的那些事

京州市第西中学实验楼的铁门发出生锈的呻吟声时，墨镇永正踩着改装滑板碾过走廊的裂缝瓷砖。

轴承摩擦声惊飞了窗外枯枝上的乌鸦，他校服袖口沾着昨夜地下车场飙滑板留下的机油，后腰别着的半包红塔山随着动作拍打王稿喃的椅背。

"永哥！

"最后一排靠后门的黄金位置传来谄媚的叫喊。

那是王稿喃特意用三包中华烟换来的风水宝地，他校服内衬缝着七个暗袋，分别装着甩棍、指虎和微型电击器。

此刻他正用沾了唾沫的纸巾擦拭墨镇永的课桌，桌面模糊的涂鸦里藏着上届学生刻的"操蛋青春"。

鸽钰杏踹开教室门的动静让吊灯晃出蛛网状阴影。

他脖子上拇指粗的金链子撞在门框上当当作响，定制校服敞开露出胸口纹的般若鬼面，左手转着Zippo打火机——金属壳上刻着"天道酬勤"，右手拎着的塑料袋里传出玻璃瓶碰撞声。

墨镇永的滑板突然横在他脚下，青灰色的板面映出窗外飘过的雪纺裙摆。

"叫鸽总。

"鸽钰杏用打火机点燃香烟，烟雾还未升腾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回鼻腔。

七仙女董永走进来时，粉笔灰正从她指缝瀑布般倾泻。

这个传说中把三届校霸训进重点大学的美女班主任，马尾辫扎着褪色的红绸带，高跟鞋跟在地面敲出摩斯密码般的节奏。

王稿喃藏在裤兜里的甩棍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银弧，"咔"地钉进黑板时震碎了北斗七星图案的尾星。

"王稿喃同学，"董永转身露出梨涡，酒窝里盛着的笑意比窗外的秋阳还暖，"你的冷兵器鉴赏课需要老师提供教学道具吗？

"她指尖轻叩讲台，藏在讲桌下的《花花公子》杂志弹簧般弹出，精准砸中董雷的鼻梁。

教室后排爆发的哄笑惊醒了打瞌睡的朱佬大。

他校服背后用丙烯颜料画着扭曲的人体，此刻正随肌肉抖动显出诡异的微笑。

贾悦"啪"地合上牛津词典，金属包边的书脊在桌面砸出凹痕，起身时马尾辫扫落朱佬大手里的炭笔——那支笔在告白信上划出长长的裂痕，像道丑陋的伤疤。

"装什么清高。

"董雷揉着发红的鼻尖把杂志卷成筒状，"听说你在初中部就喜欢告密——"他故意拖长的尾音淹没在突如其来的破空声中。

董永甩出的粉笔头在他额头炸开白色烟花，另一根粉笔精准打飞鸽钰杏刚点燃的香烟，火星溅到墨镇永的滑板轮上，引发刺耳的橡胶灼烧味。

墨镇永猛踩板尾想表演个ollie，却发现滑板像被钉死在地面。

董永的高跟鞋跟正轻轻压着板头，他忽然听见耳膜深处传来蜂鸣，视网膜上闪过某个长发女生坠楼的残影。

"现在认识北斗七星了吗？

"董永的指甲划过黑板，某颗星的位置突然渗出暗红色水渍，在粉笔灰里蜿蜒成血线。

鸽钰杏突然暴起去抓讲台上的教案，黑色封皮却自动翻开。

西十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哗啦啦砸在他课桌上，扬起的灰尘里浮现金粉拼成的"傻逼"二字。

王稿喃憋笑憋得满脸通红，摸出手机偷拍时发现摄像头糊满马赛克，镜头里的董永背后隐约飘着七道白影。

"功德无量。

"角落传来苏白的呢喃。

她戴着闪烁蓝光的猫耳耳机，平板上跳动着实时弹幕，帆布鞋尖有节奏地踢着课桌腿——每次撞击都让鸽钰杏的金链子多道裂纹。

当第十二下踢击发生时，金链子"啪"地断裂，坠落的瞬间映出窗外某个倒吊的人形黑影。

贾悦突然站起身，化学课本里滑出半截试管。

淡黄色液体在地面腐蚀出焦痕，董永的裙摆扫过那些泡沫时，突然飘出殡仪馆特有的檀香味。

墨镇永的滑板终于挣脱束缚，却"砰"地撞翻了程野藏在储物柜里的机车头盔——内侧贴着的带血渍赛车贴纸"嘶啦"一声剥落，露出底下泛黄的旧校徽。

"2018届毕业生留念。

"董永用鞋尖挑起头盔，整个教室的温度骤降。

她手腕上的檀木珠串突然崩断，十八颗木珠在地面组成残缺的八卦图案，某颗珠子滚到贾悦脚边时，显出用朱砂写的"冤"字。

午休铃就在这时炸响，但在所有人动弹之前，董永己经踩着满地狼藉走到窗边。

逆光给她的轮廓镀上金边，锈迹斑斑的窗框在她触碰时渗出暗红铁屑。

"今晚七点，实验楼顶。

"她抚摸着窗框上某道陈年裂痕，"特殊的新生欢迎会——"转身时瞳孔闪过诡异的青金色，"迟到的人，要负责打扫旧校舍的停尸房哦。

"墨镇永的滑板轮突然疯狂空转，鸽钰杏蹲在地上摸索金链子残骸时摸到半片人类指甲，王稿喃的甩棍在课桌里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而贾悦低头看着从词典里飘出的书签——正面画着北斗七星，背面是用经血写的日期。

十五年前的今天，有人从同样的窗口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