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七分心动

"真的？""嗯，我想过就这样结束算了。"她把煎蛋翻了个面，

"但后来我想到了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海洋馆？"我回忆道。她点头，

嘴角微微上扬："你记得啊。""当然记得。你站在蓝色灯光下，被水母包围的样子。

"那画面在我脑海中依然清晰。"我那天穿的什么衣服？"她突然问。我一下愣住了。

是白色连衣裙还是蓝色T恤？我记不清了。看到我的表情，她苦笑一声："没关系，

都过去很久了。""对不起，我...""吃早饭吧。"她打断我，把煎蛋放在我面前。

接下来的两周，我们小心翼翼地相处，像是在冰面上行走。

我努力改变自己的习惯——下班准时回家，周末不再加班，记录她提到的每一个小事。

她也在尝试——会主动告诉我她的计划，不再把失望埋在心里。

婚姻咨询的第一次预约在周四下午。咨询师是个温和的中年女性，戴着圆框眼镜。

"能说说你们认为目前面临的主要问题吗？"她问。我和张莉对视一眼，谁也不想先开口。

"缺乏沟通。"最终我说。"期望不匹配。"张莉几乎同时回答。

咨询师点点头："有意思的是，你们的回答其实是同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

"接下来的一小时，我们在她的引导下讨论了各自的期望和感受。过程并不轻松，

有几次我们差点又吵起来。"我感觉不管做什么都不对，"我坦白，"她想要的我猜不到，

我做的她不满意。""因为你根本没有真正关注过我的需求，"张莉反驳，

"你只在乎眼前的工作和成绩。""这不公平，"我感到委屈，

"我工作就是想给我们更好的生活。""我需要的不是更好的生活条件，"她声音颤抖，

"而是你真正在乎我的感受。"回家路上，我们都沉默不语。这次咨询似乎揭开了更多伤口，

而不是愈合它们。那天晚上，我看着她在客厅看书的背影，鼓起勇气走过去。

"今天的咨询...我们做得不错。"我干巴巴地说。她抬头："真的？

我觉得我们差点又吵起来。""那是因为我们都说出了真心话。比起假装和谐，

我更希望听到你的真实想法。"她放下书，认真地看着我："真的？""真的。

"我坐到她身边，"我不想再假装一切都好，也不想你忍着不说真话。哪怕会吵架，

也好过各自憋在心里。"她沉默片刻，

然后微微一笑："这可能是你这两周说过的最明智的话。"那一刻，我感觉到冰面开始融化。

第二天，凌云出现在我办公室门口。"有时间喝杯咖啡吗？"他问。尽管内心抗拒，

我还是点了头。咖啡厅里，他直奔主题："张莉跟我说你们去了婚姻咨询。

""她还和你联系？"我有些意外。"工作关系而已。"他看出我的不安，"放心，

我尊重你们的婚姻。事实上，我为你们正在努力修复关系感到高兴。"我不确定该如何回应，

只能说："谢谢。""但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他表情变得严肃，

"公司准备扩展海外市场，需要派人去总部培训三个月。张莉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心里一沉："三个月？""对，下个月初就要出发。"他观察着我的反应，

"她还没告诉你？""没有。"我的声音绷得很紧。"可能她还在考虑吧。"凌云叹了口气，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对她的职业发展有很大帮助。"我只能机械地点头。离开咖啡厅时，

内心已经翻江倒海。我们的关系刚有好转，她就要离开三个月？而且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回到家，张莉正在厨房做饭。我犹豫了一下，决定直接问。"海外培训的事，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她的手顿了一下，锅铲差点掉落："你怎么知道的？

""凌云告诉我的。"我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为什么不跟我说？"她关小火，

转身面对我："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去。""为什么犹豫？这不是个好机会吗？

""因为时机不对。"她直视我的眼睛，"我们刚开始修复关系，

我不确定现在离开三个月是否明智。"我没想到这是她顾虑的原因。

本能反应是想说"那就别去了"，但我忍住了。"你很想去，对吗？"我问。她点点头，

眼中闪烁着期待："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但如果对我们的关系有害，我可以放弃。

"我深吸一口气，走近她："去吧。""什么？""我说，你应该去。"我拉起她的手，

"我不想成为你职业发展的阻碍。我们可以通过视频通话保持联系，周末我可以去看你。

"她怀疑地看着我："你是认真的？不会生气？""有点紧张，但不会生气。"我诚实地说，

"我相信我们能挺过这三个月。"她眼中闪烁着泪光，突然抱住我："谢谢你。

这对我真的很重要。"我紧紧回抱她，心里既有不舍，也有一丝释然。

也许这正是我们需要的—学会支持彼此，而不是控制对方。接下来的日子，

张莉忙着准备出国事宜，我也在调整自己的心态。婚姻咨询继续进行，

我们开始学习如何更有效地沟通。出发前一周，张莉在收拾行李时问我："你真的没问题吗？

我走了三个月，你一个人。""没事，"我笑着说，"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再说还有视频通话，不是吗？"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点头。那天晚上，我从梦中惊醒，

发现她不在身边。起床找她，看到她坐在客厅沙发上，膝盖上放着那本婚姻笔记。"睡不着？

"我轻声问。她抬头，眼中含着泪："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太急了？""什么意思？

""这次出国，"她咬着嘴唇，"也许我该推掉，等我们的关系更稳定些再说。

"我在她身边坐下："你是真心想去的，不是吗？"她点头。"那就去。"我握住她的手，

"我不希望你为了我们的关系牺牲自己的事业。那样你迟早会怨恨我。

""可是三个月...很长。""我们已经走过两年了，不是吗？"我尝试着幽默，"再说，

这三个月可以看作是给我们彼此的空间，想想我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靠在我肩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大概是在差点失去你的时候。

"出发那天，我送她到机场。安检口前，她紧紧抱住我。"一定要好好吃饭，按时睡觉。

"她叮嘱道。"知道了，老妈子。"我笑着说，"你那边才是要注意安全，

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她点点头，眼睛湿润。"好了，去吧，别错过飞机。

"我轻推她的肩膀。她不舍地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曹宇，我爱你。""我也爱你，

一路平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安检口，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袭来。但这次，不是恐惧，

而是一种平静的接受。我们会没事的，我告诉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比我想象的更难熬。

时差问题使得我们的通话时间很有限，有时候好几天才能视频一次。刚开始我们聊得很尽兴，

但随着时间推移，话题逐渐变少。我们都试图避开敏感话题，生怕再次引发争执。第五周，

我加班到很晚，回家后想给她发消息，

却看到她的朋友圈更新——一张她和几个外国同事的合照，笑得很开心。照片中，

有个金发男人搂着她的肩膀。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理智告诉我那只是同事间的友好合影，但感性的部分却在不停质疑：她在那边过得很好，

会不会逐渐不需要我了？那晚我们通话，我本不想提这事，

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不住问了："今天看到你朋友圈的照片，玩得挺开心啊。""嗯，

公司组织的团建。"她语气轻松。"那个搂你肩膀的金发男人是谁？

"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随意。她明显愣了一下："马丁？他是我们组的技术总监。

""关系不错嘛。"她沉默几秒："曹宇，你在吃醋吗？""没有。"我否认，

但连我自己都听出了语气中的不自然。"那是公司活动，大家都很随意。"她解释道，

"马丁是已婚人士，有两个孩子。""我知道，我只是随口一问。"我急忙转移话题，

"你那边培训还顺利吗？"通话结束后，我感到一阵懊恼。我在干什么？明明答应过支持她，

却因为一张照片就开始胡思乱想。第二天，我收到她发来的一段话："昨晚我想了很久。

我理解你的担心，换位思考，如果看到你和女同事的亲密合照，我也会不舒服。

以后我会注意这类照片不再发朋友圈。但我希望你相信我，无论距离多远，

我的心一直在我们的家。"看到这段话，我既感动又惭愧。她远在异国还在顾虑我的感受，

而我却因为一点小事就疑神疑鬼。我回复："对不起，我反应过度了。你不用顾虑我，

正常社交当然没问题。是我该更信任你。"我们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但心里那根刺始终没有完全拔除。第九周，我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是张莉的父亲。

"小曹啊，莉莉的妈妈住院了，胆囊炎。"他声音有些疲惫。"严重吗？需要手术吗？

"我担忧地问。"医生说需要，但她现在还不想告诉莉莉，怕影响她的培训。""伯父，

这事莉莉应该知道。"我犹豫了一下，"要不我告诉她？""也好，你们商量一下吧。

她妈一直惦记着她，不敢打扰她。"挂了电话，我立刻给张莉发了消息，约她晚上视频。

"出什么事了吗？"她看到我严肃的表情，立刻问道。我把岳母住院的事告诉她。

她的脸色瞬间变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急切地问，"什么时候手术？我得回去。

""别急，医生说不是特别紧急，可以安排在下周。"我尽量安抚她，"你先冷静一下，

我们再决定怎么办。""我必须回去。"她坚定地说，"培训还剩三周，我请假回来。

""会影响你的评估吗？""那重要吗？"她看着我，"那是我妈。

"我点点头："你订机票吧，我去医院照顾阿姨。"第二天，我请了假，去医院看望岳母。

她看起来比我想象的情况要好，但医生说手术不能拖。"莉莉要回来了，您别担心。

"我握着岳母的手。"这孩子，不用特意跑回来。"她虚弱地说，"就是个小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