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血死亡

他们都说，我是龙啸这条过江猛龙最锋利的爪牙，陪他从街头烂仔杀到只手遮天。

可猛龙过了江，就不需要旧爪牙了，

尤其是我这只还带着一身病、碍了他迎娶白富美走康庄大道的旧爪牙。肺癌晚期，不到一年。

也好，黄泉路上，总得有人给他递个话，说说他是怎么把我、把我们的女儿，亲手推下去的。

1 血色黄昏喉咙里那股铁锈味又翻上来了，带着一股子腥甜。我死死地用手帕捂住嘴，

压抑着那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直到肺叶都跟着抽痛，眼前阵阵发黑。摊开手帕，

雪白的棉布上，赫然印着几点刺目的鲜红。像极了今天早上，白柔精心描绘的红唇，

也像极了我这颗千疮百孔的心，正在无声淌着的血。“凌女士，晚期了，

肺癌……癌细胞已经扩散到淋巴和骨头了，手术意义不大。保守治疗的话，乐观估计，

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医生冷静得像在宣读一份与他无关的天气预报。一年。

我靠在医院冰冷惨白的墙壁上，身体止不住地往下滑，最后瘫坐在地上。

窗外是这座城市繁华的午后，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片欣欣向荣。那是龙啸的帝国，

是他踩着无数尸骨和我半条命建立起来的王国。而我，这个曾经的“王后”，

却连分享这王国最后一点阳光的资格，都快要失去了。呵，想想真是讽刺。这条命，

不就是我陪着龙啸，

有、在街头跟人抢地盘、被人追得像狗一样满街跑到如今坐拥金山银山、前呼后拥的代价吗？

那些年替他挡过的刀子，现在阴雨天还隐隐作痛；为了给他凑第一笔启动资金，

低声下气去求那些曾经看不起我们的人，被人指着鼻子骂；为了帮他打通关系，

陪着笑脸喝那些能烧穿喉咙的烈酒，喝到胃出血是家常便饭；多少次他惹了惹不起的人，

我挺着发高烧的身体去周旋谈判；多少次场子被砸，我带着几个兄弟硬生生守在废墟里，

捂着伤口一夜不敢合眼……这些，他龙啸大概早就忘了吧？

毕竟他现在身边有了更年轻、更漂亮、家世更能助他一臂之力的白柔。

可我的身体记得清清楚楚，那些透支，那些损伤，日积月累，

终于变成了今天这要我命的恶疾。我曾经，是真的掏心掏肺地爱过他啊。爱到什么地步呢？

大概就是，很多年前，

我们还挤在城中村那间冬冷夏热、一下雨屋里就跟着下小雨的破阁楼里。他兜里比脸还干净，

吃了上顿没下顿。有一次我病了，发高烧烧得迷迷糊糊，他就揣着身上仅有的几块钱，

跑遍了大半个城市，给我买了退烧药，还用剩下的钱买了一个滚烫的烤红薯。

他把大半个红薯都给了我，自己小口小口地啃着剩下那一小半，粗糙的手掌笨拙地给我擦汗，

眼睛亮得吓人，像藏了两簇火苗。他说：“薇薇，你信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住大房子，

开好车，想吃什么吃什么，再也不让你受这种苦！谁敢欺负你，我弄死他！”那时的他，

眼神那么真，语气那么狠，每一个字都砸在我心上，让我觉得跟着他，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

也值了。2 冰冷囚笼可现在呢？

我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到那栋他“赏”给我的、名为“家”实为“牢笼”的别墅。刚进门，

就听到客厅里传来白柔娇滴滴的笑声，还有龙啸低沉的回应。我脚步一顿，

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哟，姐姐回来了？”白柔斜倚在沙发上，

身上穿着一件我从未见过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定制长裙，

手里把玩着龙啸刚送她的限量款包包。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审视，

嘴角勾起一抹假笑，“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也是，毕竟年纪大了，不像我，

熬夜到天亮皮肤都还是水灵灵。”龙啸就坐在她旁边，手里端着一杯红酒，

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没有任何表示，反而伸手揽过白柔的肩膀，

语气宠溺：“就你皮。”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刺痛。想反驳，

想质问，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有什么用呢？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会为了我一句委屈就跟人拼命的龙啸了。我低着头，想绕过他们上楼。

“站住。”龙啸冷冷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停下脚步，背对着他，

身体微微发抖。“下午陈虎那边场子的账目，你整理一下，明天一早交给柔柔。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吩咐一个下属。陈虎那边的账目，一直是我在负责，

里面牵扯到很多灰色地带的核心机密。现在，他要我亲手交给我最恨的女人？“为什么？

”我忍不住回头，声音干涩。白柔靠在龙啸怀里，得意地冲我挑了挑眉。龙啸皱起眉头，

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哪那么多为什么？柔柔比你懂管理，也比你细心。以后公司的事，

你少插手，多跟柔柔学学。学？我陪他从零打下这片江山的时候，她白柔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心口那股闷痛又上来了，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知道了。

”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然后逃也似的冲上楼梯。关上房门，我背靠着门板，

浑身脱力地滑坐在地毯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汹涌而出。我曾以为，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是生死相依的伴侣。可原来，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他权力版图上，

一个可以随时被替换、甚至需要被清除的棋子。3 最后的告别晚上，我强撑着身体，

想找龙啸谈谈。不是为了那些账目，是为了我们的女儿小爱，也为了……我自己。

我敲开他书房的门。他正对着电脑处理文件，白柔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悠闲地翻着时尚杂志。“什么事？”他头也没抬。“龙啸，我们……谈谈。

”我声音有些发颤，“关于小爱，还有……我们。”他终于抬起头，

眼神冷漠疏离：“小爱怎么了？不是有保姆看着吗？至于我们……”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旁边巧笑倩兮的白柔，嘴角勾起一抹我从未见过的冷酷弧度，“我们之间，

还有什么好谈的？凌薇，认清你现在的位置。”白柔适时地插话，声音甜得发腻：“哎呀，

姐姐，你就别烦啸哥了。啸哥最近为了公司的事，还有我们订婚的事，忙都忙死了。

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嘛。”她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胸前那枚硕大的钻戒，

那是龙啸刚给她买的订婚戒指。订婚……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几乎喘不过气。我看着龙啸，那个我爱了十几年、为他付出了一切的男人，

他甚至没有反驳白柔的话，只是默认了她的说法，低头继续看他的文件，

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闯入者。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很累，很冷。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寒意，更是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的、彻骨的冰寒。我原本想告诉他，

我病了，快死了。我想求他，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看在小爱的份上，能不能等我死了，

再风风光光地娶她进门？能不能，把我名下那些我自己挣来的钱，留给小爱，

让她以后至少生活无忧？可现在，看着他冷漠的侧脸，看着白柔得意的笑容，

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他会在乎吗？

他大概只会觉得，我是又在用苦肉计博取同情，或者，是想阻碍他迎娶白富美、巩固权势吧？

胸口又开始剧烈地疼痛，我几乎站立不稳，眼前一阵阵发黑。我扶着门框，狼狈地退了出去。

身后，传来白柔刻意拔高的声音：“啸哥，你看姐姐好像不太舒服，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别是什么……传染病吧？”龙啸的声音毫无温度：“不用管她。死不了。”死不了吗？呵，

快了。龙啸，你很快就能如愿以偿了。我踉跄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镜子里，

映出一张苍白憔悴、毫无生气的脸。

这还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陪着龙啸在刀光剑影中杀伐决断的凌薇吗？第一次，

我清晰地感觉到，那颗曾经为龙啸跳得火热的心，正在一点点变冷，变硬。

不再是单纯的伤心难过，而是掺杂了失望，冰冷的失望，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棱，刺得我生疼。

4 无情耳光日子就像泡在黄连水里，每一天都透着苦涩。我身体越来越差，

咳嗽越来越频繁，胸口的疼痛也越来越剧烈，有时候疼得我整晚整晚睡不着，

只能蜷缩在床上，像只受伤的小兽，默默舔舐伤口。我试着找机会再跟龙啸谈。我想，

就算他不爱我了，小爱总是他亲生的女儿吧？我死了不要紧，可小爱怎么办？她还那么小，

白柔那种女人，怎么可能真心对她好？那天，我特意炖了他以前最喜欢喝的汤，

想着借送汤的机会，跟他好好说说。我端着汤盅，走到书房门口，刚想敲门，

就听见里面传来白柔尖锐的声音：“啸哥！你看这个小贱种！把我刚买的限量版丝巾剪坏了！

这可是你特意托人从国外给我带回来的！”接着是小爱带着哭腔的辩解：“爸爸，不是我！

是……是小白阿姨自己不小心勾到的……”“你还敢顶嘴！”白柔的声音更加气急败坏，

“我看你就是跟你那个妈一样，上不了台面，只会偷偷摸摸搞破坏！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长大了还得了？”“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是小爱更加凄厉的哭声。

我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想也没想就推开了门。只见小爱捂着红肿的脸颊，

眼泪汪汪地站在那里，而白柔则一脸怒容，手还扬着。龙啸就站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切，

眉头紧锁，但明显不是对着白柔，而是对着哭泣的小爱。“你干什么！”我冲过去，

一把将小爱护在身后，眼睛死死瞪着白柔，“她还是个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白柔被我吼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往龙啸怀里一缩，委屈巴巴地说：“啸哥，你看看她，

她女儿弄坏了我的东西，我还不能说两句了？她还这么凶……”龙啸的脸色沉了下来，

目光冷厉地射向我：“凌薇！你吼什么？小孩子做错了事，教训一下怎么了？

柔柔也是为了她好！”为了她好？打她耳光是为了她好？我的心像是被泡进了冰水里，

从里到外都凉透了。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曾经说要保护我一辈子、不让我受一点委屈的男人，如今却为了另一个女人，

纵容她伤害我们的亲生女儿。“龙啸，”我声音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失望，

“她是你女儿！亲生的！”“我知道！”他不耐烦地打断我，“就是因为是我女儿，

才更要好好管教！别像你一样，一身的坏毛病，带出去都丢人！

”“我……”我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痛，一阵猛烈的咳嗽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我赶紧捂住嘴，弯下腰，咳得天昏地暗，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咳出来了。小爱吓坏了，

抱着我的腿哭：“妈妈！妈妈你怎么了？”白柔却在一旁凉凉地开口：“哎呀，

姐姐这是怎么了？肺痨鬼一样，可别传染给啸哥和小爱才好。啸哥，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免得沾了晦气。”龙啸皱着眉，看着我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狼狈样子，眼里没有一丝担忧，

只有厌恶和烦躁。他拉着白柔，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重重地关上了书房的门，

仿佛我是什么避之不及的瘟疫。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扶着墙壁，缓缓滑落在地。

怀里的小爱哭得更大声了。我看着手帕上又多出来的那滩血迹，眼前一阵阵发黑。心，

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也许是痛得麻木了，也许是……真的死了。5 无声离世从那天起，

我彻底放弃了和龙啸沟通的念头。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在他心里，我和小爱，

恐怕早就成了他和白柔幸福路上的绊脚石。我开始偷偷地安排后事。我把我名下的一些私产，

那些还是跟着龙啸打拼初期，我自己攒下的血汗钱，想办法转移到了一个隐秘的账户，

打算留给小爱。我还联系了唯一信得过的旧部老K，拜托他，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一定要想办法把小爱带走，送得远远的，让她过普通人的生活，

永远不要再和龙啸、和这个肮脏的圈子有任何瓜葛。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

癌细胞像疯狂的藤蔓，缠绕着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吸食着我最后一点生命力。有时候，

我甚至希望这一天能早点到来，这无休止的疼痛和绝望，实在太磨人了。

白柔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虚弱和“认命”，对我的欺辱变本加厉。

她会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炫耀龙啸送她的珠宝首饰，

故意穿着我以前最喜欢的颜色的衣服在我面前晃悠，甚至把我房间里一些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当作垃圾一样扔掉。有一次，她甚至当着我的面，

把我亲手栽种在院子里、已经开了好几年的玫瑰花全都剪掉了，理由是“颜色太俗气，

配不上这栋豪宅”。**我只是看着，面无表情。心已经冷了，这些小动作，

已经激不起我任何波澜了。龙啸对此，依旧是默许，甚至有时候还会帮腔。

“那些花早就该除了，看着碍眼。”他淡淡地说，眼神都没有落在我身上。

我看着他们在我面前“夫唱妇随”，只觉得无比荒谬。这就是我爱了半生，

为之付出一切的男人。最后的日子，我几乎都在床上度过。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清醒的时候，我就看着窗外，想着小爱，想着那个很久很久以前，

在漏雨阁楼里抱着我说要给我一个家的少年龙啸。模糊的时候，

那些甜蜜的过往和残酷的现实交织在一起，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那天，

我感觉自己特别累，眼皮重得抬不起来。我知道，时间可能到了。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把小爱叫到床边。“小爱……”我抚摸着她的小脸，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妈妈……可能要睡很久很久了……你要……听话……保护好自己……”“妈妈！你别睡！

我不让你睡！”小爱大声哭喊着摇晃我的胳膊。

我艰难地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小的、旧旧的布老虎，那是龙啸很多年前亲手缝给我的，

针脚歪歪扭扭，却是我最珍视的东西。

“这个……给你……看到它……就像妈妈陪着你……”眼皮越来越重，意识渐渐沉入黑暗。

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漏雨的阁楼，那个清瘦的少年紧紧抱着我，

在我耳边一遍遍地说：“薇薇，等我，等我给你一个家……”家……终究，还是碎了。

我死了。在一个很平常的下午，无声无息地死在了那栋冰冷的别墅里，

死在了龙啸和白柔即将举行盛大订婚宴的前夕。6 迟来的真相我死的消息，

是保姆最先发现的。据说，她进去送药时，发现我的身体已经凉了。龙啸接到电话的时候，

正在和白柔挑选订婚戒指。“死了？”他愣了一下，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随即挥了挥手，

“知道了。找人处理一下，别耽误了晚上的宴会。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比如处理掉一件旧家具。

白柔在一旁娇笑着挽住他的胳膊：“哎呀，啸哥，姐姐也真是的，早不走晚不走，

偏偏挑这个时候，这不是给我们添堵嘛。不过也好，省得她到时候又来闹，扫了我们的兴。

”龙啸没说话，只是拿起一枚巨大的钻戒，套在了白柔的手指上，

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我的葬礼办得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潦草。

除了几个忠于我的旧部和哭得撕心裂肺的小爱，几乎没什么人来。龙啸没有出现，

白柔更不可能。他们忙着筹备那场全城瞩目的订婚盛宴。直到老K，那个我最信任的旧部，

找到了龙啸。老K是跟着我们一起打天下的老人，性格耿直，脾气火爆。

他直接冲进了龙啸的办公室，将一叠厚厚的资料狠狠摔在他面前。“龙啸！

你他妈还是不是人！”老K双眼通红，指着龙啸的鼻子破口大骂，“薇姐死了！

你他妈连她的葬礼都不去！你对得起她吗？！”龙啸脸色一沉：“老K！注意你的身份！

”“我去你妈的身份！”老K根本不管不顾，“你看看这些！这是薇姐的病历！肺癌晚期！

她早就知道了！她没剩多少日子了！她不是不想活，她是活不了了！”龙啸的瞳孔猛地一缩，

伸手拿起那份病历。当看到“肺癌晚期，广泛转移，预后极差”的字样时，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不可能……她就是因为我要取白柔而寻死觅活，

想让我后悔。”他喃喃自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可能？”老K冷笑，“你自己看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