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附 承越

　　母亲躺在医院，临死前的最后愿望就是见一见我的大明星未婚妻。
　　我给她打了电话，矗立在寒冷刺骨的风雪中等着她的到来，可到了临近见面的时间，她却以公司有急事为由爽约。
　　母亲没能见到她，带着遗憾与世长辞。
　　我跪在母亲面前，悲痛欲绝，可就在此刻却收到她初恋发来的照片。
　　我这才明白，在我母亲生命的尽头，在我最孤独无助害怕的时候，未婚妻却在陪着另一个男人。
　　我颤抖着将照片发给未婚妻，质问她：这就是你爽约原因？
　　第二天下午我才收到了未婚妻很坚决的回复：他失恋了伤心欲绝，没有我不行！
　　1
　　我的心被猛烈的刺痛。
　　被撒了盐的伤口，再也无法愈合。
　　“分手吧！”
　　我给她一个同样坚定的回复，然后将她拉黑。
　　第一次认识周韶涵是在高中的周年庆表演上。
　　她的青春活泼，美丽的面容，窈窕的身材，尤其是她优美的歌声，无不深深的吸引了我。
　　我默默地暗恋她高中三年。
　　我的成绩很好，本可以考清北，为了追求她，我自降成绩，与她上了同一所学校。
　　她很快因为完美的歌声，被星探发现，签约了南方最大的音乐公司，南方传媒集团。
　　我当时即为她高兴，又很难受。
　　高兴的是，她终于可以实现音乐梦，难受的是，凭她的条件，一定会有很好的前途，未来我们将会变得身份悬殊。
　　于是整个大学时期，我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追求她。
　　成为她男友之后，我倍加珍惜，应聘了她签约的公司，为她的明星梦鞍前马后。
　　为了能给她求到一手好歌，我跪在知名音乐创作人的家门口，两天一夜。
　　她也不负所望，凭借这首歌爆火，身价随之水涨船高，成为人人关注的焦点，各种广告以及商业活动络绎不绝而来，甚至还踏足影视圈。
　　我将全部的青春与梦，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然而这一切的付出，换来的却是我独自在刺骨的寒风中，等待一个不会到来的人。
　　换来的是，母亲临终前的遗憾。
　　换来的是在我人生最孤独无助害怕的时候，她却在安慰她的初恋。
　　以及她最坚定回复：他没有我不行！
　　为母亲守灵的三天。
　　我终于放下了一切。
　　放下了我的青春。
　　放下了我的痴情。
　　放下了我的过去。
　　也终于可以放下了她。
　　以往我曾自以为是的认为，没有她，我会活不下去，一天都不行。
　　而现在，一切都可以放下了。
　　
　　2
　　按照母亲的遗愿，我处理了她的身后事，将她安葬在野菊花盛开的地方。
　　我陪着母亲聊了许久许久的心里话。
　　离开的时候，却没想到遇到了未婚妻周韶涵和她的初恋陈彦。
　　“韶涵，你觉得将小金埋葬在这里，它会喜欢吗？”
　　陈彦抱着骨灰盒向周韶涵询问。
　　周韶涵戴着口罩，墨镜，鸭嘴帽。
　　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出门都是这副打扮。
　　从前，我觉得她已经是大明星，这么打扮是为了避免麻烦。
　　如今再次看到她，我明白了，那严严实实的装扮下是虚伪！
　　我转身，想从别处绕走。
　　可是周韶涵已经看到了我。
　　“李欢，你怎么会在这？”
　　她大声质问，眼神里带着责备，好似认定我是在跟踪她。
　　她成为明星之后，很反感被人跟踪，这我知道。
　　可她成为明星之后，也好似变了一个人。
　　变得陌生，不再活泼天真，更不会再对我笑。
　　她变得很冷，与人说话，眼神里都会带着不耐烦。
　　
　　3
　　记得那年，我带她去老家，原本打算炫耀一下自己的大明星女友。
　　可她就是如今的这身打扮，口罩、墨镜、遮阳帽，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熟人冲我们打招呼，她都冷漠回应。
　　是啊，她是大明星了。
　　与众不同了。
　　可是哪怕到了我家，面对我母亲的嘘寒问暖，她也是爱答不理，说自己工作忙，嗓子疼，不愿意多说话。
　　吃饭的时候。
　　她更是狠狠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责骂我妈是不是想害他，为什么做这么辣的菜，难道想让她的嗓子以后不能唱歌吗！
　　我妈被她吓到了，自责的躲在厨房哭。
　　我为此和她争论，她却不以为意，表示她正在事业上升期，一切都要以她为主，其他任何一切都不重要。
　　“哪怕是我妈被你骂哭，也不重要吗！”
　　我从未对她如此怒火过，哪怕她再怎么任性，怎么耍脾气，我都可以迁就她的一切。
　　可那一天，我心中特别的愤怒。
　　我妈见我和周韶涵吵架，擦了眼泪，跑出来说我的不是，还说这周韶涵各种好。
　　但她却不怎么领情，饭没吃一口，就匆匆离开我家。
　　那一天我特别难受，跪在我妈面前，问她我是不是不该有这样一个女朋友。
　　如果我妈点个头。
　　也许那时候我会和周韶涵分手。
　　可我妈却反过来训斥我。
　　她一心为周韶涵着想，说她现在是大明星，每天工作都很忙，要面对许许多多的人和事，叫我也应该多体谅一下她，不要对她这么苛刻，不要对她发脾气。
　　如今我才明白，我妈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毕竟那时候周韶涵可是当红大明星，而我这样的普通人能有这样的女友，实数攀附！
　　
　　4
　　而现如今，我已经可以放得下一切。
　　已经不想再攀附！
　　我没理周韶涵的质问，转身从周韶涵与陈彦身边穿过。
　　可陈彦却伸手拦住我，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嘲笑与挑衅：“李欢，你别误会。”
　　“我这几天因为失恋而伤心欲绝，没能照顾好韶涵送给我的小金鱼。”
　　“小金鱼死了，我们都很难受，打算为小金鱼选一处墓地，将它埋葬。”
　　“韶涵今天是陪我来，送小金鱼最后一程的。”
　　他这话是故意在挑衅。
　　在我无法愈合的伤口上，疯狂的撒盐，甚至撒上毒药！
　　我母亲的离世和葬礼，倒是比不上一条小金鱼！
　　我冷漠的看向陈彦。
　　看着他满脸灿烂的笑容，我问道：“需要给你和小金鱼一起立碑吗？”
　　“你……”
　　陈彦皱眉，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又没死，你怎么能这么诅咒我？”
　　我丝毫不留情面，说道：“哦，你没死啊，我以为是你死了，要和小金鱼葬在一起呢。”
　　“李欢！你过分了！”
　　周韶涵朝着我怒吼。
　　也许在她看来，我是嫉妒。
　　嫉妒她陪着陈彦一起来埋葬小金鱼，所以才故意无理取闹。
　　是啊。
　　以往都是这样的。
　　我经常会因为她和别人过多接触而吃醋。
　　她也习惯了我为她争风吃醋的样子。
　　有一次，她还当众骂我丢人现眼，然后扬长而去。
　　想在想想看。
　　我是多么的可笑。
　　这么多年，我全身心的只为她服务，心里只有她一个人，为她的事业去陪人喝酒喝到胃穿孔，甚至为了帮她求一首歌，去给别人下跪。
　　可在她看来，我都不如一条小金鱼，不如一条狗！
　　我就是为了这样的一个女人，付出了一切！
　　可笑啊！
　　以前的我，真是太可笑了！
　　我摇了摇头，哪怕被周韶涵误会，我也不想辩解，我早已经身心疲惫，哪怕是多解释一个字，我都觉得累！
　　
　　我看了看两人，没有任何回应，直接离开。
　　见我这样，周韶涵眼神里带着疑惑。
　　仿佛我就不该这样。
　　我应该为了她而疯狂撒泼才对。
　　她问道：“你不打算为你的鲁莽给陈彦道个歉？”
　
　　我当周韶涵的话如同耳边风吹过。
　　一句话也不想理她。
　　从前，我确实是她的舔狗，可现在不是了。
　　我头也不回的离开。
　　“站住！”
　　“李欢，你给我站住！”
　　我的不理不睬，让周韶涵很不适应。
　　她急得跺脚。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走出了很远，可她却不惜自己尊贵的大明星身份，追上了我。
　　“上次，我不是有意爽约，真的是事情紧急，你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也应该知道，事情得分缓急轻重，是吧？”
　　见我没理她，她似乎也觉得过意不去，说道：“对了，你母亲病重在医院，还好吗？我上次认识了一位首都的专家，我可以帮你联系，让你母亲转院过去，相信那位医生会给我点薄面……”
　　她在关心我吗？
　　可她却不知道，她的这些话，如同在我的心窝里捅了一刀又一刀！
　　她如果真的关心，就不会连我将她拉黑都不知道！
　　她如果真的关心，就不会连我妈已经入土都不知道！
　　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虚荣心，她的自以为是！
　　“我知道错了，你别在生气了，行吗？”
　　她拉住我的手，居然破天荒的放下了大明星的高傲，主动向我认错，试图哄我。
　　若是以前。
　　我绝对会立刻心软，放下一切，将她楼入怀中，然后温柔的对她说，这一辈子我只爱你！
　　但现在，我早已经心灰意冷。
　　再也没有任何一丝丝的留念。
　　我使劲将她的手拽开，冷漠的看向她：“别再缠着我！”
　　“你！”
　　周韶涵好似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她朝着我吼道：“我缠着你？”
　　“李欢，你疯了是吧！”
　　“这么多年来，哪一次不是你缠着我？”
　　“我会纠缠你？”
　　“你以为你多了不起吗？”
　　“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个小肚鸡肠，动不动就吃醋发狂的臭男人！”
　　在她的谩骂声音中，我平静的离开，没有一丝的留念。
　　看着我坚决的离开，周韶涵眉头紧锁，她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我，也许这让她很不适应。
　　她拿出了电话：“喂，王助理，帮我联系首都的那些医学专家为李欢的母亲手术，无论花多少钱！”
　　她的这些话，我听到了。
　　但在这个时间，显得是多么的可笑。
　　我母亲早已埋葬，她却毫不知情，一心只有她的初恋。
　　也许在她眼里，我和我母亲就是如此卑微，卑微到不如一条小金鱼。
　　
　　5
　　我开着车离开墓地，还没到市区，就接到墓地管理人员的电话。
　　有人看上了我母亲的墓，要找我协商将我母亲的骨灰迁移。
　　我顿时火冒三丈。
　　再次回到墓地。
　　让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挖我母亲坟的就是周韶涵和陈彦！
　　此刻，工人们已经将我母亲的坟墓，一铲一铲的挖开。
　　“你们干什么！”
　　我大声怒吼，冲上前，推开两名挖墓的工人，制止他们继续挖下去。
　　陈彦见到我阻止说道：“李欢，你疯了吧？我们挖坟，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这句话如同在我那已经无法愈合的伤口上撒了盐，然后又重重的刺上一刀。
　　我彻底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砰！
　　一拳打在陈彦的脸上。
　　力气很大。
　　陈彦被我打得一个踉跄，连连后退了几步。
　　哗啦啦。
　　他手里装着小金鱼的骨灰盒，也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你疯了！你疯了！”
　　陈彦跪在了小金鱼面前，如同失去了亲爹，嚎啕大哭：“你可知道，这小金鱼对我和韶涵来说意味着什么！”
　　周韶涵也被这句话深深刺激到了，她朝着保镖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制止他！”
　　她的保镖上前。
　　将我的脑袋死死按在泥土中。
　　“放开我！”
　　我将目光死死地盯着周韶涵和陈彦。
　　挖人祖坟，杀人诛心！
　　“李欢，你不是走了吗？走的时候那么坚决，现在又回来干什么！”
　　周韶涵看着我满脸冷漠，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又对我玩欲擒故纵这些套路是吧？你觉得我还是曾经那个天真的学生？你不觉得你这些动作很幼稚，很可笑吗？”
　　“可笑你妈！”
　　我咬着牙，对两人的恨意达到了极点。
　　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们！
　　一了百了！
　　没有什么比挖人祖坟更缺德，更让人痛恨的事情了。
　　纵然是禽兽，也不能冠冕堂皇的干出这种事来！
　　“你……你！”
　　周韶涵满脸震惊。
　　也许她没想到，我会直接问候她老妈。
　　“韶涵，你也看清楚李欢的真实面目了吧？”
　　这时候，跪在小金鱼尸体面前的陈彦，他流着眼泪，一副为周韶涵着想的样子，说道：
　　“以前你天天被他哄着，不知道他真实面目有多丑陋。”
　　“可我作为局外人，我看的清清楚楚。”
　　“多的话我也不说，你只需要想一下，你的未婚夫是个品行如此低劣的人。”
　　“未来你们要是结婚了，这会有多么影响你的事业和家庭以及你的人生！”
　　周韶涵脸色变了又变。
　　她冷冷看向陈彦，说道：“你住口，我的未婚夫，还轮不到别人来评头论足！”
　　陈彦显然没想到，周韶涵会维护我，他咬着牙，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周韶涵训斥陈彦之后，一脸冷漠的看向我，她如同往常一样的高傲，等待我的屈服：“别胡闹了，快给陈彦道歉！”
　　“道你妈！你们这群畜生，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我直接怒吼。
　　在我眼里，他们就是一群魔鬼，正在冲着我张牙舞爪。
　　我恨不得现在暴起，杀了她们。
　　然而，我被两名保镖死死的压着，脸都被深深的按在泥土里，越是挣扎，越是满脸的土，狼狈不抗。
　　我恨自己没用。
　　连母亲死了，埋进土里，都不能让她安宁。
　　人生最大的不孝莫过于此！
　　“李欢！”
　　周韶涵冰冷的说道：“你现在简直不可理喻！”
　　“你不就是看到我关心陈彦，所以吃醋吗？”
　　“你的吃醋，让你已经变形，你看看你自己，你现在还像是个男人吗？”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立刻给陈彦道歉！”
　　周韶涵的话，好似在施舍一名乞丐。
　　陈彦的目光死死的看着我，嘴角露出得逞的冷笑。
　　看着他们，我的心里都在滴血。
　　“你死也要嘴硬是吧？”
　　周韶涵冷淡的看着我，随后拿起了手机，拨通出去：“王助理，立刻取消首都医学专家的预约，不用给李欢的母亲做手术了！”
　　王助理迟疑了一下，说道：“周姐对不起，我刚查了，李欢先生的母亲在几天前已经去世。”
　　“另外我查了一下，他母亲的骨灰就埋葬在菊花山公墓。”
　　“而陈彦为小金鱼选择的墓，就是李欢母亲的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