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梦蝶我梦庄周

我做了一个梦。梦醒过后我分不清了现实。庄周梦蝶。究竟是蝴蝶梦到自己变成了庄周？

还是庄周梦到自己变成了蝴蝶？1那是个夏天，在热烈的阳光照耀下，

白发苍苍的我坐在轮椅上看着远处的风景。海风是暖暖的，吹拂过茵茵的草地。

我记得我好像患有阿尔茨海默症，没有亲人，独自生活在养老院。

护工时常用怜悯的眼神看我，在她看来，八十岁的自己格外可怜。

可她不知道我的一生格外波澜壮阔，不需要怜悯。阿尔茨海默症会忘记很多东西，

很多人会觉得这样就很可怜。但在我的眼中，我只是忘记了生活中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些足够影响我一生的事情永远埋藏在心。我一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是十八岁那年。

我还在上高一，坐在课堂上学习，还并不知道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直到某个脸部模糊不清的老师将我带出去。校门口，泪水涟涟的母亲身穿黑衣，头戴白花，

一幅失去依靠，迷失未来的模样。我才知道父亲永远地离开我们了。他不仅离开了我们，

还遗留下数不清的债务。知道一切的我好像被世界抛弃，站在原地，抬头望去，

只望得见微微光亮从‘井口’透下来，周围一片漆黑。生活还要继续，我还要读书，

过个一两年迎接高考。可我完全没有了心思，我的思想被金钱占据，迫切地想要改变。

可我有什么能力，我只是一个学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我过早地接触社会难题，

将人生掰向我最不想要的未来。父亲去世后的第二年，

母亲的过劳死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医院里，我即将失去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病床上主动放弃抢救的母亲撑着最后一口气，嘱托我她这一生最遗憾的事情。

“囡囡......囡囡！我好想好想看见你上大学。”“囡囡，我的囡囡，你该怎么办？

”“囡囡......囡囡。”她一直在呼唤我，直到眼睛闭起来，嘴里还在轻唤。

她握着我的手逐渐变冷，不管我怎么使劲搓，都不会在变热。她睡着的时候，

嘴巴还是张开的，那是因为她还没来得及吐出，最后一声我的名字。就是那一刻，

我彻底变成一个人了。父亲还在的时候，家里还是热闹的，总是叽叽喳喳的声音响不停，

叫人心烦。母亲还在的时候，家里安静了不少，但总还是温馨的。直到剩下我一个人，

家里突然就变得好冷清，一天下来没有声音。我坐在客厅，看着关上的家门。

夕阳的光渐渐散去，客厅堕入黑暗，只剩下厨房在月光的照耀下还亮着。17点45，

闹钟响起，学校放学，该回家吃饭了。抱着这样的念头，我走到厨房，打开灯光。

我看着还算整洁，但角落里布满灰尘的厨房，回头看了看主卧，

然后自己用抹布一点一点擦拭干净。我打开冷锅冷灶，想给自己做点吃点，

可是家里只有米没有菜。记得母亲之前说过家里还有面，我就想着还是煮碗面吃短暂应付吧。

可我找了半天都找不到那袋面被放到哪里去了。无奈之下，我放弃找面，

而是到楼下超市买了包泡面。在我回到家烧开水，要找锅铲的时候，我意外找到了那包面。

突然，情绪就像是找到了发泄口，我崩溃地蹲在地上，止不住哭，双手紧紧抓住灶台的边缘，

一阵一阵的疼从心间涌上喉咙，我想我好像要死了。锅里的开水不断沸腾，

却怎么也翻腾不出锅外，就像我情绪再怎么崩溃，明天依旧还要继续生活。我销假回到学校，

在别人为了题目该怎么做而烦恼的时候，我要为了明天的生活费做打算。

老师清楚我家的情况，帮我申请了贫困资助。我想我应该是开心的吧，拥有这笔钱，

或许我就能够勉强坚持到上大学，完成妈妈的嘱托。可这笔钱并没有在我手上留存多久，

就被催债的人讨了去。那些五大三粗、肌肉横生的中年男人并不管你有多么不得已，

那并不关他们的事情。我不止一次地想过我活不下去了，可每当这个时候事情总会出现转机。

小镇上有个男人是弱智，三十五岁还未娶妻。他家里人愁断了肠，

年迈的父母为了孩子的未来，用多年积蓄作为孩子的彩礼。贪图他们家彩礼的女人有很多，

却都不是良配。我被生活逼歪了心思，决定把自己卖给他们家做童养媳。某一天，

我穿着校服就走进了他们家大门，上一个来‘面试’的女人一脸晦气地从我身旁离去。

我的到来让男人年迈的父母一头雾水，他们并没有将我和那些来相亲的女人联想到一起。

所以在我开口的那一刻，他们觉得很荒唐。“两个老人家，我是来相亲的。”“什么？你？

”六七十岁的老太太怀疑自己听错了。老父亲抿了口茶，没有多问原因，

像打量那些来相亲的女人们一样打量着我。末了说了一句：“不行，娃儿，回去吧。

”“为什么？”他用杯盖刮了刮茶沫，说道：“太年轻了。”“年轻不好吗？

”他满是风霜的脸上有着一双年轻的眼睛，清亮透澈，那里倒映着我不安的神情，

却又倔强地不肯离去。“我不需要那么多的彩礼，

只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安身的环境考上大学。”“到时候你就有一个大学生儿媳了。

”老太太踌躇不安，看看我又看看老父亲。老父亲安静了许久，

到最后还是只有那一句：“回去吧。”我站在那里僵持着不肯动。老父亲叹口气，

接着道：“我不需要一个能够带来荣光的儿媳，我只是想让孩子的下半辈子有个依靠。

”“我可以给他依靠。”“回去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步伐沉重地跨出大门，

在转角处消失。老太太是个善良的人，看着我的背影，心中愧疚不安。

天真的中年男子不清楚这来来往往的过客意味着什么，还在开心地搭建着积木。那天之后，

我意外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勉强靠着打工维持生计。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老父亲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孩欠下许多人情，为她争取到了三年的平静。

只希望这一份好心能够在老夫妻俩离世后，让成为孤儿的男人能得一份好报。

2之后一段平静的时光里，我奋力追赶，却还是比不过那些一门心思用在学业上的人们。

高考后，我只上了一个大专。考上大专三年后我差点死了。不是意外，而是自杀。

我在学校里没有停歇过一刻地努力生活，是为了拥有一个足够好的未来。

当我就快要摸到幸福的门槛时，暴风雨来临了。

十八岁的我或许并不明白高考前那段平静的时光是因为什么？但二十多岁的我却足够清楚。

每逢过节，我除了每晚会准备一桌酒菜自己安静地吃完外，

还会准备一些礼品送到老父亲他们的家门口。今年元宵也不例外，

我准备好一箱牛奶和一篮水果超市买的果篮，赶在了午饭前送到了他们家门口。我没有进去，

把礼品放下就离开了。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那不同寻常的安静。今天一早，

老父亲的身体出现了意外。在邻里的帮助下，老太太陪同一起去了市医院，临走前，

嘱咐了中年男子在家里乖乖待着。我将果篮放下时，他正在院子里玩耍，被门口的动静惊动，

推开了大门出来查看。彼时，我已转入巷口。他看到果篮里面有他爱吃的橙子，格外欣喜，

提起篮子就准备回家去。却不防路边窜出的野狗狂吠，将他吓了一大跳。果篮也在此时脱手，

摔在地上，水果溅了一地，其中他爱吃的橘子不断滚远，直到滚到马路中间。

呼啸而过的车流一下又一下地遮住了橘子，中年男人眼中看不见危险的车，

只知道爱吃的橘子掉了，他要去把它捡回来。尖锐的刹车声响起，

中年男子像是才感受到危险，惊恐地瞪大双眼，就在车子即将撞上他的瞬间，

一股巨大的推力从后背传来。他被推了出去，膝盖磕在马路牙子上。我被车子撞飞，

在地上滚了好多圈，立时就晕了过去。中年男子哭得鼻涕横流，无措地跪在我身边，

想去碰我却又不敢。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会一个劲地呼喊着。“妈妈！妈妈！

”这是他遇到问题时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后来的我不止一次想过，

如果自己那时直接被撞死了该有多好，至少不会这样不人不鬼地活着。

清醒过后的我失去了感受双腿的能力，我悲伤过，愤怒过，最后逐渐变得沉默。

在生活的这片沼泽地里，我好像永远也挣脱不开了。我的人生堕入无间地狱，

再也没有爬出来的可能性。所以这一次，我决定坦然赴死。离开医院的时间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