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斗宴

暴雨像无数银针刺入沥青路面，李佑亭缩在摩托车后座，父亲的老式雨披在狂风里翻卷，发出猎猎的声响。

他死死攥着车架，指甲几乎要抠进生锈的铁管里——再过七小时就是高考，此刻他本该躺在考点旁的宾馆床上，而不是在暴雨中颠簸。

"转弯抓紧！

"父亲突然大吼。

李佑亭下意识抱紧那截精瘦的腰，鼻尖撞在雨披的霉味里。

这是他最熟悉的姿势，小学六年每天都是这样蜷在父亲身后上学，首到后座被弟弟的儿童座椅取代。

刺目的远光灯撕裂雨幕。

李佑亭只来得及看见父亲后颈那块V形晒痕在强光中惨白如骨，下一秒就被巨大的冲击力抛向空中。

世界在旋转中碎裂成残片：摩托车骨架刮擦地面的尖啸、挡风玻璃炸裂的脆响、还有自己左肩撞上护栏时清晰的骨裂声。

"爸......"他吐出嘴里的血沫，看到那辆黑色越野车正在倒车。

轮胎碾过扭曲变形的摩托车骨架，金属断裂的哀鸣混着某种黏腻的声响，在雨夜里格外清晰。

穿黑色雨衣的男人跳下车，防水靴踩碎路边的水洼，金属指虎在闪电中泛着冷光。

"本来只想弄残你爹。

"男人的声音裹在雷声里，像是从深渊传来，"要怪就怪他非接那个考古队的私活......"李佑亭突然暴起。

十七年攒下的拳头全砸在对方胸口，却像打在铁板上。

男人嗤笑着掐住他喉咙，指虎的棱角陷入皮肉："小子，你爹在骊山拍的那些照片......"话音戛然而止。

李佑亭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耳畔响起战马嘶鸣，视野突然染上血色，仿佛有千军万马在血脉中奔腾。

等他回过神时，男人正踉跄后退，指虎裂成碎片，胸口凹陷处赫然是个锏形血印。

"武......武魄？

"男人从喉间挤出破碎的音节，突然扑向越野车后备箱。

李佑亭本能地追上去，却在看到父亲时僵在原地——老人正用最后的力气在血泊中勾画着什么，指尖拖出的血痕组成诡异的星图。

后备箱弹开的瞬间，寒光乍现。

那是一柄青铜环首刀，刀身"淮阴"篆文在雨中泛着幽光。

男人挥刀劈来时，李佑亭仿佛看到古战场上的箭雨倾泻而下。

他抬手格挡，虚空中竟传来金铁交鸣之声，无形的铜锏将刀锋震得嗡嗡作响。

"不可能......"男人面具下的瞳孔紧缩，"秦琼的锏怎么会......"惊雷炸响。

李佑亭被某种本能驱使着挥出第二击，环首刀应声而断。

男人喷着血沫撞上护栏，面具裂成两半，露出张平平无奇的脸——既非袁善也非任何熟人，只是个眼角有疤的中年人。

"告诉......告诉凌烟阁......"男人挣扎着爬向驾驶座，"骊山的星图......"尾音淹没在引擎轰鸣中。

李佑亭想要追击，却被父亲的手拽住裤脚。

垂死的老人用最后力气在星图中央点下血斑，正是紫微垣北极星位。

李佑亭颤抖着抱起父亲，却摸到对方后腰黏腻的伤口——那不是车祸造成的，分明是匕首捅刺的贯穿伤。

警笛声刺破雨幕时，李佑亭正盯着自己的右手。

虎口处有道新鲜的锏形淤青，皮肤下隐约浮现金色纹路，像是有熔岩在血管里流动。

赶到的警察在二十米外找到昏迷的凶手，那柄断刀却不知所踪。

"可能是黑市古董贩子斗殴。

"年轻警员在勘察现场时嘀咕，"现在的盗墓贼越来越疯了......"法医掀开白布时，李佑亭突然扑到父亲身边——老人胸口的衣物里滑出半张烧焦的照片。

那是座青铜门扉的局部，门环上雕着和血泊中如出一辙的星图，右下角标注着拍摄日期：2023年4月5日。

正是父亲加入骊山考古队的那天。

暴雨在黎明前停歇。

李佑亭蜷缩在警局长椅上，虎口的灼痛愈发剧烈。

恍惚间他听到甲胄摩擦的声响，某个浑厚的声音在脑海回荡："主公，这一世某来得太迟......"窗外，第一缕晨光照在证物袋里的青铜碎片上。

"淮阴"二字正在慢慢渗出血珠，仿佛沉睡千年的亡魂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