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楼

第一章:血色迷局我的手指还沾着松节油的气味，手机屏幕在画布的反光中亮得刺眼。

苏雯最后那条短信像根生锈的钉子在视网膜上灼烧："夏夏，402衣柜里有东西，

千万别回......"颜料箱砸在地上的声响惊飞了窗外乌鸦。我冲下楼梯时，

薄荷绿裙摆扫过台阶上干涸的丙烯颜料——那是今早苏雯非要我给她裙角画的矢车菊。

警笛声刺破初夏粘稠的空气。公寓楼前水泥地上开出一朵猩红的花，

花芯是苏雯折断成奇异角度的脖颈。她右手紧紧攥着啦啦队绶带，

金线刺绣的"MVP"字母正在渗血。"后退！都后退！"警戒线外穿制服的男人挥舞手臂。

我盯着苏雯左颈那道淤痕，在法医翻动尸体时看得真切——五个指印轮廓分明，

可那根本不是人类手掌的比例，拇指关节位置扭曲得像是蜘蛛腿。

围观人群头顶飘着灰蒙蒙的雾，像被风吹散的香灰。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自从三年前车祸导致色觉障碍后，眼前的世界就只剩下黑白灰。

但此刻那些雾气正诡异地蠕动着，缠绕在每个人的发梢。"第一次见尸体？

"凉薄嗓音擦过耳际，我猛地转身。黑色衬衫领口松开两粒纽扣的男生倚着银杏树，

银色怀表链缠在苍白指间。最诡异的是，他是整条街上唯一没有灰雾的人，

取而代之的是细碎的银光，像有人在他肩头碾碎了一把星星。

法医突然拔高的声音刺入耳膜："手机云端相册清空了！两个小时前还有上传记录！

"我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速写本。今早写生课上，苏雯坐在窗边摆弄新做的水晶指甲，

阳光把她睫毛的影子投在素描纸上。而现在那张画正在我掌心发烫，

背面不知何时晕开一团污渍——浓稠的、带着铁锈味的黑色，

正顺着纸纹爬向苏雯微笑的唇角。第二章：凶楼租客簿消毒水味混着衣柜里残留的茉莉香薰，

在402室凝成粘稠的漩涡。我盯着衣柜深处那枚蓝宝石袖扣，

金属托座上雕刻的船锚图案正在渗出水珠——这明明是密封的房间。

"死者家属来确认下遗物。"警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迅速将袖扣塞进颜料管。

指尖触到宝石的瞬间，视网膜突然炸开无数黑色丝线，像有蜘蛛把毒腺扎进了视神经。

灰白世界里，苏雯的薄荷绿裙子突兀地鲜艳起来。她踉跄着倒退进电梯，

水晶指甲在金属壁上抓出刺耳声响："你早就死了！别过来！

"镜面轿厢倒映出她惊恐扭曲的脸，还有...她身后根本没有人。"林小姐？

"警察的叩门声惊散幻象。我这才发现掌心被袖扣划出血口，

暗红血液滴在苏雯的芭蕾舞鞋上，雪白缎面顿时绽开朵朵红梅——那双鞋今早还穿在她脚上。

深夜的弹珠声比闹钟还准时。天花板传来玻璃珠弹跳的脆响，间或夹杂着孩童轻笑。

我攥着美工刀贴墙移动，老式木地板在第三步突然塌陷，

腐坏的木屑间闪过半张泛黄照片——穿着民国学生服的少女倒在同样位置的血泊中。

通往阁楼的铁门挂着生锈的铜锁，锁眼却插着新鲜的白玫瑰。当我凑近观察花瓣上的露珠时，

铁门突然映出个佝偻的人影。201室独居的老妇人正把三炷香插在楼梯拐角，

香头红光在她凹陷的眼窝里跳动。"夜路走多总要撞鬼。

"她沙哑的嗓音像用砂纸打磨过喉管，"那丫头偷了不该拿的东西，现在轮到你了。

"配电箱爆炸声就在这时炸响。整栋楼坠入黑暗的瞬间，我听见此起彼伏的开门声。

302双胞胎姐妹的房门同时吱呀作响，

四只穿着红舞鞋的脚在应急灯下投出蜘蛛般的细长影子。

她们异口同声地说："要玩捉迷藏吗？"我跌跌撞撞冲进地下室，

周默的钢琴声诡异地变了调。《致爱丽丝》卡在某个小节不断重复，音符里渗出粘腻的水声。

当手机闪光灯照亮墙壁，

无数张苏雯的照片像鳞片般密密麻麻贴满砖墙——喝奶茶的、系鞋带的、接吻的，

最早的照片里她穿着初中校服。怀表齿轮转动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程野拎着老式煤油灯出现时，我正用美工刀疯狂划着照片墙。

他冰凉的手指突然覆上我颤抖的手背，煤油灯照出我们重叠的影子，

墙上却只有他一个人的轮廓。"黑雾浓度超过临界值了。"他转动怀表的手突然僵住，

表盘玻璃映出我身后的景象——监控屏幕墙正在公寓管理员房间自动播放，

凌晨2:17分的电梯监控里，我分明穿着沾满颜料的围裙，对着空轿厢露出诡异的微笑。

第三章：时砂窥影程野的怀表抵住我锁骨时，表链突然活过来似的缠住脖颈。

齿轮咬合声化作实体化的银丝，将那些翻涌的黑雾钉在半空。

他呼吸间带着旧书页的潮气："现在，看清楚真正的402室。"黑白世界突然剥落色彩，

墙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黄卷曲。原本贴着苏雯自拍的照片墙变成霉斑交织的蛛网，

那些现代风格的家具扭曲成雕花樟木箱与黄铜留声机。最骇人的是玄关镜面，

倒映出的分明是穿着阴丹士林布旗袍的我自己。"这是1940年的凶案现场。

"程野转动怀表，镜中画面突然溅满鲜血，梳着麻花辫的少女仰面倒在八仙桌旁，

颈间插着半截玉簪，"每个祭品死亡都会唤醒一个时空镜像。"冷汗滑进衣领的瞬间，

201室突然传来瓷器炸裂声。我们冲下楼时，老妇人正用枯枝般的手指扒着香炉灰，

焦黑灰烬里混着三枚不同年代的硬币——2013年、1989年、1957年，

年份间隔恰好都是二十四年。"三炷香不是敬神，是镇魂。"程野用怀表舀起一捧香灰，

表盘突然浮现出老妇人年轻时的面容。梳着昭和卷发的少女跪在同样位置，

颤抖着将匕首刺进孕妇鼓胀的腹部。尖叫卡在喉咙里，302室的门缝突然溢出猩红灯光。

双胞胎姐妹并排坐在梳妆台前，四只手同步梳理着及腰长发，

鲜红指甲油在镜面划出六道血痕。她们从不同时眨眼，左眼闭合的刹那，

我看见她们虹膜里游动着同样的船锚图案。"游戏开始啦。"两人同时转头，

唇色比指甲更艳。梳妆台抽屉自动弹开，里面堆满镶着蓝宝石的男士怀表，

每一枚都停在午夜零点。手机就在这时震动起来。物证科发来的现场报告显示，

雯指甲缝里的皮屑与三年前连环失踪案嫌犯DNA匹配——而那个凶手早在追捕中坠崖身亡。

更诡异的是法医补充说明：根据尸斑推测，苏雯实际死亡时间比坠楼早六个小时。

程野突然拽着我撞进消防通道。他后背抵着我剧烈起伏的胸口，怀表齿轮发出尖锐摩擦声。

透过门缝，我看见"自己"正从电梯里走出来——围裙沾着未干的钴蓝色颜料，

右手握着我从未见过的油画刮刀，刀尖滴落的液体在监控镜头里泛着诡异的银光。

"时空污染已经渗透认知。"他嗓音第一次出现裂痕，怀表盖内侧的罗盘针疯狂旋转，

"当你在两个时空同时死亡，整栋楼就会......"整层楼的日光灯管突然爆裂，

黑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撞门声。302室传来重物拖行的闷响，

双胞胎哼着走调的《伦敦桥》渐渐逼近。程野突然将我推进储物间，

我后脑撞上蒙尘的毕业照——1976届美术系合影里，苏雯正站在第三排冲我眨眼。

霉变的墙壁渗出咸涩水珠，带着远洋货舱特有的铁锈味。储物架在剧烈震动中倾倒，

成箱的蓝宝石袖扣倾泻而出，每颗宝石内部都封存着一滴血珠。

最底层的铁盒里躺着半张泛黄船票，烫金英文赫然印着"泰坦尼克号"。

程野的怀表突然悬浮半空，表盘投射出1912年4月14日的星空图。

银河光带与公寓结构完美重合，

苏雯坠楼的位置正好对应着北极星——那正是当年豪华邮轮撞上冰山时的航向坐标。

储物间门板传来指甲抓挠声，双胞胎的笑声突然变成苍老呜咽："找到你了，第七位小姐。

"程野捂住我口鼻的瞬间，怀表镜面映出骇人画面：我左颈正在浮现青黑指印，

形状与苏雯尸斑完全吻合。第四章：骨琴鸣泣暴雨砸在逃生通道玻璃窗上，

把程野瞳孔里的银斑晕染成破碎星河。他手腕翻转间，怀表盖弹开露出微型罗盘，

磁针正指向我左颈浮现的尸斑："还有四十七分钟，你必须听到那首完整的安魂曲。

"地下室铁门在雷电中泛着青紫幽光。周默的琴声从地底渗出，

这次弹的是肖邦《雨滴》前奏曲，可每个延长音里都混着指甲刮擦骨头的脆响。

程野突然扯开领口，他锁骨下方浮现出与双胞胎虹膜相同的船锚刺青，

此刻正随着琴律渗出血珠。"跟着我的血走。"他将染血指尖按在铁门密码锁上，

锈迹斑斑的金属竟显出一串发光数字：1912415。门开刹那腥风扑面，

十米长的照片墙在闪电中显露真容——所有苏雯的影像都变成了同一个穿白色蕾丝裙的少女，

背景从奶茶店变成甲板栏杆，最后一张照片里的邮轮正是怀表上雕刻的泰坦尼克号。

琴声戛然而止。周默空洞的眼窝转向我们时，

黑色血泪在惨白脸上冲出两道沟壑："十二载轮回的滋味如何，守门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