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的白月光回来了。为了娶她,他不惜气死我娘。更是在白月光进门后偏宠她带来的女儿,
默认她们诬陷我勾引继妹的未婚夫。我被驱逐出侯府。分明是出身高贵的侯府嫡女,
却流落街头被人贩子欺辱殴打,最后只能委身猎户为妻。五年后,
我那眼中只有继妹的侯爷爹亲自寻来,老泪纵横地说要补偿我。我冷笑。
任由他再次将我诓骗回京城,套上那本该属于继妹的嫁衣。“思瑶,你名声尽毁,
本来就已寻不到好姻缘。”“只要你替竟月嫁过去,戳穿假太子的身份,
之后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他不知道的是,假太子不是假太子,
真猎户也不是真猎户。那位体弱多病的太子殿下,
其实就是我的猎户夫君……1卫言找到我那日,恰是我的十七岁生辰。
农家生活清贫而我又正在长身体,院子里那一笼走地鸡,我早已垂涎多时。
本想借着由头好好地大快朵颐一顿,谁知一大早便遇上这么倒胃口的事。
我眼睁睁地看着公爹将他客气请进门,而我那猎户丈夫居然还给他端了条凳子。
望着炖锅上方腾起的白烟,我终是忍不住,
提起菜刀便冲进堂屋朝着卫言那张惹人生厌的脸就要剁下去。
京城侯爷的威风还未来得及摆开,便化作丧家之犬的狼狈。他被我追的团团转,
一边逃还一边叫。“思瑶,冷静!你冷静!
爹爹此番只想补偿你……”“就算你怪我当年错怪你,但我终究是你爹爹啊,
就算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你也不该如此!”“母亲……”我口中喃喃着这两个字,
眸中怒气更甚。一把推开来阻拦我的于淞,我一刀划开卫言的衣袖。“你竟然还敢提我母亲!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回想,只觉心口剧痛。2我是在母亲离开人世的第二年被赶出侯府的。
那一年,我还未从失去母亲的悲伤中回神。同样也是那一年,爹爹带回了柳氏和她的女儿。
柳氏成为了侯府的新主母,而其女江竟月也成为了侯府的二小姐,我名义上的继妹。
继母柳氏曾是名动京城的才女,是我爹爹年少时可求而不可得的白月光。
当年白月光爱上一位风流倜傥的侠士,宁愿抛下京城的荣华追随他而去。
而情场失意的爹爹在心灰意冷下从了家中长辈的安排,娶了我娘。到底是心有不甘,
我爹婚后一直郁郁寡欢。他对我娘冷淡,唯有在看见我时,脸上才会浮现些许笑意。
我曾以为爹爹至少是疼爱我的。直到那一日,我与柳氏江竟月一同赴淮阳公主的赏花宴。
席间只饮了一杯继妹递过来的水酒,随后便失去了意识。等我再次记事,
是被一盏凉茶泼醒的。我衣衫不整,旁边躺着的同样一身凌乱的男子,
竟然就是继妹江竟月的未婚夫。小小的茶室内不知何时涌入了一大批瞧热闹的人,
而立在最前面的,便是柳氏与江竟月。柳氏年轻时便是美人,江竟月继承了她的美貌,
哭起来那叫一个弱柳扶风。“阿姊若是喜欢宋郎,为何不早早同我讲,
我若知晓定然不会与阿姊争抢。何必,何必这般呢……”一把摔掉茶杯的柳氏更是满脸愤怒。
“卫思瑶,我知你不喜月儿,
也一直羡慕月儿靠着我娘家的关系有了与安定王次子这么好的姻缘。
可你怎么能行这等勾引之事,你对得起我,对得起你爹爹吗?”我万分慌乱,
根本听不明白她们到底在说什么。我裹着被子从床上跳起,本能地想要去寻爹爹求助。
可待我努力压下心中不安,顶着人群冲出茶室,
终于在长廊转角处撞见了正急匆匆朝着这边而来的爹爹时。他一把拉住我,
猛地将巴掌扇在我的脸上。“枉我英明一世,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胸中的委屈犹如山崩地裂,我再也忍不住眼泪,不肯放开这根救命稻草。“爹爹,
不是这样的,爹爹我是被冤枉的。”“证据确凿,你还在抵赖什么?”我犹不死心,
以为爹爹只是被外人蒙蔽。“不是的爹爹,是江竟月,
是她给了我一杯药酒……”话还未说完,他便推开了我。“够了,
你还嫌我侯府的脸没丢够吗?你不知廉耻的,我还要脸!”脸上的疼痛麻木到几乎感受不到,
但我好似听到“铮”的一声。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它断了。
3虽然当日的事情有淮阳公主帮忙遮掩,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夜之间,
在京城贵眷的圈子里,我那名声彻底是坏了。原本有意要与我说亲的几户高门纷纷退了帖子,
就连那安定王府也久久没派人来给个说法。我不知柳氏到底在爹爹耳边吹了什么风,
只知不过犹豫了半日,爹爹便下定了决心。他倒是没狠心到要一卷白绫将我勒死,
而是决定派人将我远远地送走,来个息事宁人。可我自小生在侯府长在侯府,
若没有爹爹在身边,我该怎么活?我仿若惊弓之鸟,
全然不顾受惊发烧的身子跑去爹爹的书房,想求他收回成命。书房中,
两个交叠的影子受惊陡然分开,父亲一见我便怒火冲天。“你看你,
竟还无半点要认错的样子。赖妈妈带她出去,让她给我在庄子上好好地反省自己的过错!
”柳氏立在一旁,眼中陡然泛起假惺惺的泪花。“卫郎,要不还是……”“别理她,
她就是从小骄纵惯了,不让她吃点苦头她如何能晓得自己的斤两。”我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是赖妈妈的力气着实太大,我就这样被拖了出去。随着书房的门在我眼前被关上,
我从门缝间瞧见父亲执起了柳氏的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我还听见爹爹无比温柔地唤她的名字。“阿瑶,别气了,等过段时日……”等等……阿瑶?
卫思瑶?我忽然一下明白了,为何爹爹那么不喜欢母亲,
却总在在唤我名字时脸上浮现那样温暖的笑容。原来我与母亲,
都不过是他展现自己深情的工具。我的存在,我的名讳,
只是为了纪念他年少之时的一场爱而不得。我突然觉得无比恶心,连站都站不住。
身为侯府主君的爹爹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下面的人便也不敢耽搁,很快我就被塞上马车,
由着几名家仆连夜送去远离京城的那处庄子。可是他不知道的是,翌日我刚出京城没多久,
便在郊外碰见了一大群自南方逃难而来的灾民。洪水肆虐,他们被冲垮了家园。
更糟的是朝廷拨下赈灾的银两却被层层克扣,到他们手中的时候竟连半斗粟米都换不来。
他们实在没有办法一路闯到天子脚下来,抵达的时候缺衣少粮早已饿疯了。
我乘的马车被撞翻,车上所有粮食和银钱都被抢走,
而我也在混乱中与那几名护送我的家仆走散了。4想到这些,我忍不住伸出手,
轻轻地摸了一下右边脸颊。那里有一道浅浅的伤口,不仔细看都快有些看不出来了。
于淞察觉到我心绪不佳,默默地握紧了我的手。农家小院的饭桌上,
正摆着我刚刚烹好的鸡汤,奶白色的汤搭配着红艳艳的枸杞令人不禁食指大动。
公爹一边示意于淞为我盛汤,一边瞥了眼裹着手臂立在一旁的卫言。“你是瑶瑶的亲爹?
”本还想摆出侯爷架子的卫言见公爹主动开口,那铁青着的脸色才算是稍稍缓和了些许。
但不等他说话,公爹便突然拔高声调。“你可知,我儿于淞,
是在何处得来瑶瑶这样一个媳妇的?”听到他这般问,卫言倒是微微一愣。我实在待不下去,
猛地起来,转身离开。一路小跑到山溪边,于淞跟了上来,他握住我的手,
视线落在我脸颊上。“瑶瑶,还疼吗?”我摇摇头,
“脸上的伤口早就不痛了……”但心上的伤口,却无时不刻都在流血。
5天上的白雪落在地上,很快便被污泥吞噬。从京城里出来的金枝玉叶突然被丢弃在民间,
也逃不过一样的命运。那时候刚与家仆走散,我还烧得迷迷糊糊。
一个面容和蔼的老妇见我蹲在路边,主动说要带我去寻医馆。还年少的我哪知人心险恶。
直到我看见那老妇从两个凶神恶煞的男子手中接过银钱,而他们回过头来挡住我的去路,
用那一双油腻腻的眼睛从上到下地打量着我时,我才发觉自己竟是遇上了传说中的拐子。
他们见我姿色不错,盘算着要将我卖去花楼。我害怕极了,只能对他们和盘托出我的身份。
承诺他们只要能送我回家,不仅我不会报官,还会让爹爹给他们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银钱。
我身上的首饰早被方才那个老妇骗走,无奈之下我只能摸出怀中仅存的一枚玉坠。
因我是早产儿,周岁时母亲便千方百计寻来了一块拇指大小的暖玉,
为我打造了这么一枚平安扣用以温养。我自小带着,藏在衣服的夹层里,从不轻易拿出来。
许是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银钱诱惑着实大,那两名拐子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
在抢走我玉坠卖了个好价钱之后,他们带着我又回到了京城。不敢自己出面,
便用铜板雇了两个乞丐去送口信。然令人意外的是,侯府门前的小厮一听他们说话,
便连骂带撵地赶走了小乞丐。最后拐子实在纳闷,便留下一个看着我,
另外一个则自己靠上前去。然他才刚说出想要见侯府主君的话,那门房眼见就变了脸色,
几步走进门里,片刻后又提着扫帚出来。“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臭乞丐赶走一个又一个。
我家主君正在家中准备,马上便要与夫人小姐一块去别院游玩,你们少在此处寻晦气!
”话未完,带着脏污的扫把便扫了过来,直扫得拐子双腿发麻。
在门房那吃了排头的拐子憋着一肚子火回来,见我期待地看着他,
他上来便给了我一记窝心脚。“侯府小姐是吗,我还是侯府主君呢!你这贱人,
行骗竟然骗到爷爷我头上。”我摔倒在地,未及反应,头发便被抓住,
随后拳头就如雨点一般落下来。我本就病着,很快便被打得口吐鲜血,
嘴里只能发出些微弱的“救命”声。街边有些人看不下去了想要上来阻止,
但那拐子也是老江湖了,当即便大言不惭地道。“看什么看,老子打自己老婆不行吗?
背着我去偷人,就是该打!”“你个臭婆娘,让你骗我,让你骗我……”一片混乱中,
一辆马车正从侯府侧门缓缓驶出。我认得那马车,那是爹爹平日里坐的车。
我终于不再喊救命了,而是朝着那马车的方向,拼命地呐喊。“爹爹,
爹爹……”“救我……”只要他能往我这边看一眼,只需看一眼。不知可是老天开了眼,
忽而有一阵风,将那覆在马车车窗上的帘子吹一角。我看见了爹爹的侧脸,他脸上满是笑容,
似乎正在同身边的人说话。“爹——”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然下一刻转过脸的来却不是爹爹,而是江竟月。我恍惚间瞧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
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我确信她瞧见了我,也听见了我的求救。
但她最终还是收回了目光,然后伸手,一脸镇定地压下了车帘。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瞬间,
那个江竟月看向我的,带着得意窃喜和嘲讽的眼神。她弯弯的嘴角,是刺入我眉间的弯刀。
而执刀之人,正是我最爱的爹爹。身为亲生女儿的我险些被恼怒的拐子打死在街头,
而我爹身边,那个本该属于我的位置,却鸠占鹊巢坐着另外一个女子。她享受着爹娘的关爱,
风风光光地去游玩,而我的头被摁在淤泥中,血泪与泥水都混在一处。
6拐子很快将我带离了京城,他们想找个远一些的地方卖掉我。他们知道我姿色不错,
更想将我卖个好价钱。可我又如何会如他们所愿!那天夜里,他们将我拴在客店后的马棚。
只因多一个人住店,便要多付五个铜板。那时我便想,在拐子眼里,
我和一匹马一只羊又有什么区别呢!可我分明是高门贵女,是爹娘的女儿。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要遭受这样的苦难呢!我衣衫褴褛地躺在墙边,
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那只石槽。那是客店用来给客人的马匹喂草的,因着打磨不精细,
在石槽的另一边有一块锋利的凸起。我看着那如刀刃般的凸起,等了很久。等到深夜来临,
天边的月亮亮如明镜,圆如玉盘。我终于下定决心走上前去,
慢慢地低下了头……等到第二日天亮,熟睡的拐子们听见外面传来行人的惊呼赶来查看时,
我已满脸鲜血地仰倒在地上。我那张花容月貌的脸,被我自己亲手给毁了……拐子发现,
又少不了一顿毒打。可是那又如何,他们终究是没法将我卖进花楼了。
破了相的女子就算曾经再美,如今也是价值大跌。
再加上那时候朝廷忽然重视起了拐卖人口的案子,一时各乡镇都严查了起来。
那两名拐子不想惹祸上身,便以极低的价格将我给转手卖了。辗转又是半月,
伤口都还没好全的我就跟着其他被从天南海北拐卖来的少女们一起,被带到了集市上。
人命贱,奴婢的命更贱,而我脸上有一道那么可怖的伤口,价钱更是贱上加贱。
正好那时于淞与阿爹带着刚从山里打回来的野物来卖,我看他长得十分面善,
决定为自己的以后寻个靠得住的雇主。于是我主动扑了上去,抱住他的腿便不撒手,
哭着求他买下我,让我做牛做马做媳妇都行。这一次于淞卖野货挣了一贯零十二个铜板。
他花了十二个铜板,就这样将我领回了家。7花了近一盏茶的功夫平复心情,
我还是决定继续回去吃饭。毕竟今日宰的那鸡可是于淞专门为我而养的,
是要给我补身子用的。就算卫言的那张脸再怎么倒胃口,我也舍不得浪费。
也不知公爹到底同那卫言说了些什么,等我回来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睛里似乎都闪着泪光。
隔老远,他便踉跄地迎上前来。“思瑶,为父不知道,
不知道你在外受了这么多苦……”他一靠近,我又有些想吐了,连连拉着于淞往后退。
许是瞧见了我脸上厌恶,他这才讪讪地止步。我看了他一会儿,实在忍不住问。
“为什么突然来找我?”当初不是说自己没有我这种女儿吗?如今五年时光都过了,
怎么就偏偏寻到我了。这次算是轮到他沉默了,愣是呆了半晌才答。“阿瑶,为父才知晓,
原来那安宁王次子,他,他是个断袖。”安宁王次子宋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