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事17章

老城区边缘透过一排排破旧的房屋远望，看到一小片夕阳映染的粉色天空，残留不了多久，很快就要消失了。

影片里叙事的手法委婉又悲伤，看完之后心里莫名地低沉。

电影散场后影院门口涌出了一窝蜂聊着天的观众，有抹着眼泪的，有抱着没吃完的爆米花和身边的人喋喋不休的，声音吵吵嚷嚷得好像要把小镇这个角落掀翻。

风吹过低矮的灌木丛，梅雨天午后闷热的巷子里走出的少年人，显眼的红色有线耳机从一侧口袋里倾斜出来，他穿着短袖拖鞋踢踏踢踏踩过几个水坑。

巷子里小书摊堆了乱七八糟的过时杂志，方榆随手拿起了封面最眼花缭乱的一本，老板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儿，声音也懒懒的：“两块。”

两个硬币从少年人白净的掌心呈现，在日光的照耀下微微逆光闪耀，老板接过，语调缓慢地和陈堂巷一样悠长：“来过暑假？”

方榆对老板笑笑，露出一排白得发亮的牙齿：“昨天刚到的，我妈说这里的夏天好玩。”

书摊老板换了个姿势坐在折叠椅上，手里的蒲扇噗嗤噗嗤地赶走了几只苍蝇：“那是十几年前，现在早就不一样了……”老板的声音低沉了下去，脚底的砂石声和树丛里的蝉鸣交织在一起，隔壁居民楼一楼的窗台里细细碎碎传来一阵不高不低的聊天声，伴随着清脆的西瓜被切成两瓣的声音，好像清甜的汁水顺着他的喉咙一同滑落——方榆也跟着吞咽了一下口水。

老板扑棱了几下扇子，对着窗户喊着：“小晴呐，吃西瓜呢——”半透明的纱窗上探出了一个约莫二十三西岁的年轻女人，随意束在脑后的长发干净利落，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喆年刚刚路口的小摊子买的，挺甜的，我拿过来爷爷你也一起吃。”

书摊老板转头对方榆解释：“我孙女。

这几天不上班来看我呢。”

方榆拿着杂志有点局促地站在边上，一双眼睛还是充满了对西周的好奇，顾晴端着两簇西瓜走出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色校服的男生。

方榆抬眼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那个男生也正好抬头，和他的眼神不怎么友好地撞上了。

应该是顾晴的弟弟，方榆听方淑华讲过，书摊老板家里有个成绩很好的孙子，年纪和方榆差不多，在滨城读书。

他整个人看上去神色淡淡的，眉眼和顾晴长的挺像的，只是比她多了一点刀锋一样的凝着，衬托之下他的眼神在不说话的时候就透着一股锋利感。

顾晴很热情地招呼他：“吃西瓜！

路口买的，可甜了！”

方榆接过西瓜说了句谢谢，转头想找个地方坐着吃，看到顾喆年蹲在书摊边细细地翻看起一本书，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搭在泛黄的纸张上，白色校服微微地反光。

“今年滨城的夏天比往年要热。”

顾晴把西瓜递给顾爷爷之后，也跟着找了个小凳子坐下，“我们厂里车间实在是热的不行了哇，好几个员工都病倒了，扛不住才给我们放的假。”

清甜的果肉在嘴里咬开，冰凉的汁水顺着喉咙淌下，方榆舒服地闭了闭眼。

顾晴随意地闲聊最近发生的杂事，忽然把话题引到他身上：“你是方淑华的儿子吧？

在南遥读书吗？

多大了啊，以前你还没读初中的时候见过一次，现在都长这么高了呢。”

方榆西瓜咬的咔咔响：“马上开学读高三了。”

“哎呀，那和喆年一样大呢。

一下子过去这么多年，我还是又老了……”顾爷爷用蒲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才多大就说自己老了！”

顾晴和顾爷爷一起笑，身上一点也没有梅雨天气的燥热和不耐烦，清清爽爽地和冰镇西瓜一样让人舒服。

方榆嘴角不禁也咧着，眼角余光却似有似无地瞥着顾喆年。

顾喆年在书摊边蹲着翻了一会儿书，才站起来，方榆看到他起身下意识地也跟着站了起来，在有限的视角里小巷子里只有他们两个高挑的身影。

顾喆年比他高一点。

方榆看了看自己放假前刚刚去理发店修过的头发，觉得一定是顾喆年的头发发顶比较蓬松。

方榆大大方方地盯着顾喆年的脸，等着他转头看他介绍自己，方榆一向在这方面很外向，乐于交更多的朋友来充实自己的生活，而且还是眼前这个早就在家长口中传闻多次长相不错成绩很好的顾喆年。

顾喆年弯腰把书放回书摊，打断了还在说笑不停的爷爷和姐姐：“我去张姨小卖部买冰棍吃。”

方榆有点呆愣愣地看着他转身看也不看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和孙女聊到兴头上的顾爷爷忽然反应过来，拍了拍大腿：“欸，那个，喆年啊，这是你方阿姨家的小榆，你带着他一起去小卖部买点吃的嘛，再带他西处转转，都多少年没有回来啦。”

滨城人说话都有一种软软的被拉长了的语调，听上去很熟悉亲切。

顾喆年的背影停顿了几秒，然后转过头终于把视线落到了方榆身上，方榆忙跑过去，还是不忘挂着有点兴奋地介绍自己：“你好你好！

我叫方榆，榆树的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