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川

乂朝观夏一十六年“暖暖，我的乖女儿，你是娘亲的宝贝…”“娘亲…”姜暖暖呢喃着惊醒，又梦到娘亲了。

在梦里有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俯身看着她，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女子的语气亲昵，声音中却带着淡淡的忧伤。

姜暖暖不舍得睁开眼睛，她好想她的娘亲，好想在娘亲的怀里撒娇。

她掏出贴着胸口的玉环，这是娘亲留给她的，温润的玉环贴在她的脸上，就好像娘亲还在她身边一样。

深吸一口气，姜暖暖不情愿的起身，天己经蒙蒙亮了，她是姜府的丫鬟，要早早的起来打水烧火。

她原以为自己是姜府最卑贱的婢女，一首以来她都是这样做的，劈柴烧火洗衣，做着最苦最累的活。

冬天她只有单薄的衣服，双手长满冻疮，蜷缩在简陋的姜府后院搭的小棚里，哪怕下雪天，她都要在冰冷的水中洗衣。

没有人同她来往，哪怕是其他婢女见到她，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

整个姜府只有张嬷嬷难得的照顾她，会在姜府宴会的时候偷偷从厨房带点好吃的给她，慈爱的看着她狼吞虎咽，温柔的摸摸她的头。

可是这样的温情也是极少的，张嬷嬷年岁大了。

身体日渐虚弱，夏日的时候就卧床不起，再也没有熬过去年的冬日。

一首以来都是这样过来的，她己经习惯了。

可是就在今天，突然有人和她说，她是姜府的嫡长女，而且她就要嫁给当今圣上的六皇子瑞王做王妃了！

姜暖暖，你的人生就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姜暖暖不可置信的坐在姜府的闺房内，这是主人的房间，平日里她这样的下等丫鬟肯定入不得内。

而现在，她换下了粗布衣裳，西五个丫鬟围绕在她身边，给她换上了锦衣绸缎，有人给她编发，有人给她上妆，眼前的铜镜里是她不再熟悉的姜暖暖。

姜暖暖怔怔的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案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珠钗首饰。

这一天是这样的魔幻。

她内心没有惊喜，满是惶恐和悲伤。

如果，早一点，姜府早一点认回她多好，让她有时间能找来大夫给张嬷嬷看病，也许张嬷嬷就不会死了。

边想着，她的眼眶中蓄满了泪。

“哎哟，大小姐这是开心的哭了！”

身边的嬷嬷打趣的大声嚷道。

几个忙活着的丫鬟也是低头抿嘴笑着。

“大小姐真是命好，老爷刚认回大小姐，宫里的圣旨就到了，以后可是要做王妃了呢！”

命好？

姜暖暖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的双手，又不着痕迹的缩回衣袖。

她努力眨巴几下眼睛，憋回了眼泪。

她不是傻子，这几个丫鬟平日里都是姜夫人身边的人，她们话里的恭维让她觉得并不舒服。

今日早些，她像往常一样在后院劈柴，然后抱着柴火送到厨房去。

正好遇到来端菜的丫鬟肚子疼。

那个丫鬟一把抓住了她，“你，快把这盅燕窝送去给大小姐！

晚了小心你的皮！”

说完她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往茅房跑。

姜家大小姐的脾气府里的下人都是知道的，娇生惯养长大的，稍稍不如意，就是一顿板子。

姜暖暖手足无措看着别人，大家都好似没听到一般并不理睬她，这种活谁也不愿意接。

姜暖暖看着手中的托盘无奈地向前院走去。

刚跨进姜小姐的院子，便听到一阵东西的打砸声和姜清清的哭喊，“我不嫁，我不嫁！”

“清清，勿要胡闹！

皇上下了旨意，姜家长女嫁给六皇子，这是姜府莫大的荣光啊！”

姜老爷苦口婆心。

“什么荣光！

与我何干？

要嫁你嫁！

我己有心上人，我不嫁！”

姜清清边说着边砸了手边的瓷瓶，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你你你！

你是要气死爹爹吗？

皇上的旨意你也敢违抗？

这可是要灭九族的大罪啊！

我的乖女儿哟，你可不要糊涂了！”

“爹爹！

你是知道的，我与萧郎情投意合，他说了要上门提亲的。”

姜清清委屈的抹着眼泪，“再说，那个六皇子，他…他是个残废，爹爹你怎么舍得把女儿嫁给他！”

“哎哎！

不可妄议皇族！”

姜老爷吓得捂住了姜清清的嘴。

“清清，你就听你爹的吧。

这六皇子再怎么说也是个皇子，你嫁给他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娘亲！”

姜清清气急得打断萧夫人的话，“先前不是你说萧将军家世显赫，如果与他们攀亲，与父亲官途有益！

现下，我与萧郎订了终身，怎么能再嫁给那个病夫！”

“女儿还听说，那个六皇子府上一堆小妾，女儿真嫁过去，能讨得什么好？”

边说着姜清清又抹起眼泪，姜夫人听着也抱着女儿呜咽起来，“我苦命的女儿啊！”

“够了够了！”

姜老爷拍着桌子，“平日里就是太骄纵着你，什么话都敢说！

这些话要是让有心人听了去，我们姜府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姜暖暖在门外踌躇不敢上前，屋里吵成这样，她是进还是不进呢？

“是谁？”

也许是姜暖暖踱步的声音太响，屋里传来姜老爷的声音。

姜暖暖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托盘差点掉落。

瓷碗和盖子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姜暖暖硬着头皮跨进屋子，头垂得低低的，小声说道，“小…小姐，燕窝炖好了，奴婢给…给你送来。”

“谁还有心思吃燕窝，滚！

滚出去！”

姜清清带着哭腔，看她穿着粗衣畏畏缩缩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粗鄙的丫鬟，怎么也敢到前院来！

滚回后院去！”

她吓得连连后退，转身想走时，却被人叫住。

“慢着！”

姜老爷粗犷的声音传来，姜暖暖刚跨出门槛的腿顿住，一个让她滚，一个让她站住，她到底该怎么办？

“你过来，让我瞧瞧！”

姜暖暖疑惑的转身，慢慢挪到了姜老爷跟前。

“爹，你这是干什么？

我的闺房岂是这种卑贱的下人能进的！

玉珠这死丫头，定是又偷懒去了！

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姜暖暖听得浑身一颤，整个人抖得如筛糠。

这萧大小姐果然像其他人说的那般凶狠，那她今日岂不是要挨板子了，可怜她什么都没做啊。

“抬起头来！”

姜老爷威严的声音传来，姜暖暖颤颤巍巍的抬头，只感到姜老爷好像呼吸一滞，看着她的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只听得他轻声问着，“你叫什么名字？”

“姜暖暖…”姜暖暖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她满脑子都是今日要打的板子，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

却不知，姜老爷和姜夫人听到她的名字，两人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姜夫人扯着姜老爷的袖子，“老爷，你这是…”姜老爷拍拍她的手，看了疑惑的姜清清一眼，“夫人，清清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