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的十字路

舟归市霓虹灯满布的一条巷子里，一位不起眼的男人靠着一家不起眼的酒吧，抽着一支有浓厚烟雾的香烟，身上的一袭黑衣与霓虹灯的光彩极为不相称，仿佛黑洞，贪婪的吞噬着光。

他望着天边流出嫣红血液的黄昏，等待着白昼的终结曲的落幕。

帽檐压了又压，恨不得不露出一寸肌肤。

长久的等待己经使男人变得不耐烦，这时一处亮光吸引了男人的视线，是小巷对街的一家中式餐厅里，一个女孩的耳环反射出的耀眼的光。

他慢慢走进那家餐厅，餐厅不小，男人找到那名女孩花了好一阵功夫。

餐厅里的装潢中式风味浓厚，墙上挂着几幅不知作者的山水画，印着古山水画的屏风后面，一首有服务员端着菜盘向着餐桌走去。

餐厅的形状像鱼骨，吃饭的桌子就在鱼刺的位置，西面都是玻璃。

男人一边骂着一边找了女孩许久，终于找到了她。

女孩穿着米黄色的大衣，里面是黑色的夹克，下身穿着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还有一双底很厚的米黄色鞋，女孩出门前应该很纠结的选了好久的衣服，最后才选出这一套。

“抱歉我迟到了。

你怎么跑到这里了？

不是让你在酒吧门口等着的吗？”

男人的声音富有磁性，沉重却显得温柔。

“我在酒吧门口等了好久你还没到，我太累了，就先找个落脚地休息会，况且我也不喜欢那家酒吧。”

女孩紧接着抬起一首低着的头，以一种故作可爱的声音向男人说话。

不知是撒娇还是抱怨。

“我去给你买了花，路上耽搁了会儿，给。”

男人说着，递给女孩一捧玫瑰花。

“谢谢。”

两人在高中时期就己经结识，仅仅是在校外的图书馆内，女孩发现有个男孩捧着跟自己一样的书。

认为这就是缘分，于是主动打招呼。

两人并排坐在阶梯上看书，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在手机上用备忘录打字。

他们并没有交换联系方式，只是心有灵犀的每个周天上午八点三十一分，准时在二楼的阶梯上看到对方，然后会心一笑。

两人默默的在餐厅吃饭。

餐厅里的光十分明亮，秋天的夜晚像干枯的尸体一样乏味，远不及夏夜的萤火虫和微风。

女孩对秋天的感觉，就是万物封存的前兆，所以女孩不喜欢秋天。

餐厅里的其他女孩们听着两人的对话，不敢冒险去要男人的联系方式，只好悻悻地转过头。

又是一次无话的晚餐。

两人吃完饭后打车回家，女孩望着车窗外舟归市不眠的夜晚，眼泪悄无声息的滴落，惊慌失措的她急忙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拭，男人默默的把女孩揽到怀里，轻拍她的背。

到家后，女孩满脸疲惫的瘫在沙发上，男人正要走过去，却把客厅的灯关上了，客厅里顿时一片漆黑。

“啊！

干嘛关灯啊？”

“别急。”

男人示意向大落地窗外看去。

窗外是许多安装了彩灯的大楼，彩色的光透过玻璃映射在地上，漾满了整个客厅。

男人靠近女孩的脸，用手指强硬的捏住她的下巴，女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强硬的按在沙发上。

“又想起那时的事了吧？

别怕，我陪你。”

说着，男人便吻上了女孩有些发白的嘴唇。

她并没有拒绝，可她却感到男人有平常所没有的一丝霸道，她的双手被男人按住，动弹不得。

“等一下……”女孩的声音有明显的慌乱。

相吻良久，男人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女孩，女孩脸红的像圣诞节的苹果，像男人送她的玫瑰花，红的发烫。

女孩坐起来整理衣服，缓缓开口：“当年的事我不会忘，我没能救下她，是我的过错。”

说完便把脑袋埋进胳膊。

“楠落的死不是你的错，跟父母吵架也是因为这个吧？

楠落的家属认定你就是杀害楠落的凶手，叔叔阿姨不同意你去楠落家里是怕他们伤害你。”

“可楠落当时还活着啊……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死啊……”女孩抬起头小声啜泣，眼泪己经淹没她的瞳孔。

男人把女孩抱到怀里，用纸巾轻轻的擦拭着她的眼泪。

客厅里的光都来自于外面的彩灯，所以客厅很昏暗，只能依稀看清对方的脸。

泪眼婆娑下的女孩显得楚楚可怜，男人把她抱得更紧了。

“崔行……你说……楠落会不会怪我？”

“不会的，她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她知道你只是想帮她而己。”

“可她当时看我的眼神……”“没事了，没事了，不要再想了，好不好，乖沐寒，听话。”

“嗯。”

女孩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躲在男人的怀里，保护着她不受到伤害。

梦起。

女孩拥有琐碎的记忆，但她不喜欢。

这让她很迷茫，让她找不到回来的路。

她想和男人一起躲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她要和他一起向上走，去触碰天。

不同深浅的蓝色从指尖蔓延，夹杂着点点星光，拂过女孩的身体，在背后长出一双翅膀，然后碎掉，像玻璃一样。

地上的碎片映出了许多个她，“她们”在笑她。

当她回头想要找男人帮她的时候，他己经不见踪影。

女孩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世界慢慢失去色彩。

她做过许多梦，梦里唯一的希望，就是男人的出现。

他来了，他向女孩伸出了手，女孩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站起身，奋力向前奔跑，哪怕脚被碎片划伤，她奋力一跃，坠进一片海，她己经没有力气，便以一个优雅的姿势缓缓下落。

突然，他出现在海里，他不顾海水的冰冷，努力抓住她向上游去。

“谢谢你。”

女孩感激的看着眼前的男孩并缓缓靠近。

男人也看着缓缓靠近自己的女孩，张开怀抱。

女孩立马扑了过去，贪婪的吸着男人身上的味道。

是森林里篝火的味道。

女孩的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女孩的眼泪掉下来，她却毫无知觉，当女孩发现时，眼泪己经在地上生根发芽，生出无数重叠盛开的花，那片蔚蓝的花海无边无际，男人就站在花海里，望着女孩。

女孩大声的喊出男人的名字：“崔行！”

躲在男人怀里的小花猫，一边流眼泪，一边笑。

她不止一次这样过，每次男人都会陪着她，任由她闹。

那一晚，由一吻定结局。

女孩醒来时，昨晚躺在身边的男人己经做好早饭正准备喊女孩去吃，女孩满脸疲惫的坐在床上，头发凌乱的遮住女孩的脸，她感到很乏力，连捋头发的力气都没有。

男人给她倒了杯牛奶，女孩小口抿着。

一会儿，男人要去上班，临走前他把家里的刀全都藏起来。

女孩坐在床上发呆，过了半晌，女孩缓缓转头，拿起床头柜上藏在小夜灯下面的照片。

是女孩和另一名叫做渊楠落的女孩的合影。

眼泪一滴滴落在照片上，打湿相框。

女孩一遍一遍的对着照片道歉。

眼泪闪烁的光，藏着一个荒诞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