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橙汁的早晨我是在一个几近完美的早晨,发现她不见了的。天气晴好,
厨房像往常一样安静,咖啡机已经停了,空气里残留着焦糖般的香味。我打着哈欠走进餐厅,
穿着她给我挑的那条深蓝色家居裤,心里想着这周是否还要赶那个案子,
却在看见餐桌的一瞬,停住了所有动作。餐桌上摆着两人份的早餐——煎蛋,全麦吐司,
一小碟切好的苹果片,和两杯橙汁。她的那一杯,依旧摆在她习惯的位置,左侧靠窗,
阳光最柔的地方。我走近几步,那杯橙汁连一口都没动过。杯壁上没有唇印,
也没有凝结的水珠,仿佛它从被倒出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知道自己不会被喝掉。
我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没有回应。我往卧室走,床是空的。她的枕头整整齐齐地摆着,
被子被折成了她一贯细致的样子,就像是——不想让人察觉她离开了一样。浴室没人。
阳台也没人。我甚至打开了洗衣房的门,像个蠢货。她走了。不是外出办事,
不是早起去上瑜伽课,也不是临时接了什么演出。是离开了。像一场经过充分准备的撤退。
我重新走回厨房,才注意到她留了一张便利贴,贴在冰箱门上,
是她平时最常贴牛奶还有吗?或者记得给猫换砂的地方。
这张字条上只写了一句话:我从不喝橙汁。2 她留下的生活那天之后,
我开始像警探一样审视我们曾经共同生活的空间。与其说是在寻找她,
不如说是在寻找一个我以为熟悉却渐渐模糊的影子。她的书架是我的第一站。
木质的胡桃色书架,靠近窗户,有五层,书排列得极整齐,甚至有些刻意。
诗集、美术史、女性主义论文、几本德里达的哲学译作……我从没看她读过。不对,
我看过她读书。夜里她常抱着一本书躺在沙发上,灯光只打在她额角,
我以为那是《小王子》或《挪威的森林》。但现在我才发现,那只是封皮,
她其实用旧封面包住了另一本书。她不想让我看到她在看什么。为什么?书架的最底层,
有一个灰色收纳盒,我从来没动过它。打开后,里面是几本画册,一叠报纸剪报,
还有一本旧相册。照片里大多是她大学时的样子,穿着简单,神情专注。
有一张照片上她站在舞台边,手里拿着麦克风,却低着头像在回避观众。我从未见过她这样。
她留在家中的印象,总是温柔、平静、妥帖的。仿佛她就是为这间屋子量身定做的,
甚至连情绪都是经过裁剪的。我开始怀疑,那真的是她吗?
哲学书上我曾读到萨特的被观看的自我:当你意识到他人在看你,你就开始表演。
她是不是也一直在表演妻子?她是否只是活在我期待的角色中,
一遍遍重演那套理想的剧本,而非真正参与?她的衣橱也印证了这种感觉。我数了一下,
她大约有 30 件白衬衫,全部款式类似,整整齐齐挂在衣杆上。没有多余的颜色,
连丝巾都只是米灰色。她曾笑着说这样搭配简单,我当时觉得她理性,
甚至佩服她的极简主义。但现在,我只觉得那不是选择,而是隐藏。我试着打开她的抽屉。
在最里面一层,发现了一个备份 U 盘和几张银行卡。银行卡几乎没有交易记录,
像是备用卡。但在 U 盘里,我找到了一个文本文件,
lena.otherside@protonmail.com她从未告诉过我这个邮箱。
我尝试登录,输入了几组她常用的密码组合,全部失败。我像个偷窥者一样越陷越深,
却只觉得她像一道谜题,每翻开一层,只是更接近空白。我开始回忆,
我们生活中的那些日常对话:今晚吃什么?都可以呀。你在看什么?哦,
一些随笔。这件裙子好看吗?挺好看的。她总是温顺地、平静地回应。
她从不反驳我对她的理解,从不强调自己的选择,她顺着我的生活节奏,
把自己折叠成一道温柔的背景。可她到底是谁?
我第一次感到一种真正的恐惧:如果她不再回来,我能不能拼凑出一个真实的她?
不是作为我妻子的她,而是一个独立存在的她。我坐在她的书桌前,
看到一个小纸条被夹在日历和便利贴之间。那上面写着:总有一天,我会找回自己的名字。
我怔住。她失去过名字吗?不,她的名字一直都在身份证、在我手机里、在结婚证上。
但那是不是她的?我想到那封邮件地址:lena。那不是她身份证上的名字,
她从没告诉我她曾用这个名字。我突然明白,她留下的不只是生活的碎片,
而是一条通向她另一个身份的痕迹。我开始意识到,这可能不只是一次逃离。
这也许是一次回归。回到她自己。只是,她选择不带上我。而我,第一次意识到,
我可能不是她世界的入口。甚至不是她的观众。而她,从未真正站在我的舞台上。
3 去向不明的她我开始找她,是从她最常去的地方开始的。这是一种本能,
也是我能做的唯一事情。在报警和等待成为废话之前,
我想尽一切可能去证明她还在这个城市里,像以往一样早上七点出门,晚上六点回家。
只不过,她忘了带钥匙,也忘了我。她常去的瑜伽馆在小区附近的一条支路上,没有招牌,
只挂着一块淡蓝色的布幔,门口放着一盆刚发芽的多肉植物,看起来和她的审美极其相符。
我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才推门进去。您好。前台女孩微笑着看我,
眼底带着一点职业惯有的疏离,请问您是来报名的吗?我掏出她的照片,
尽量让语气平静:我在找这个人。她最近有没有来?女孩接过照片看了一眼,
迟疑了一下:她……好像两周前就没再来了。之前一直挺规律的,一周三次,
固定周一、三、五上午十点的课。我点头:她在这里,跟人说过话吗?或者交过朋友?
她很安静。女孩回答得几乎没有停顿,来的时候戴耳机,不怎么跟其他学员说话。
老师跟她讲动作,她就点头,很配合,但不太说话。她有留联系方式吗?
我们这边都是线上约课,联系方式在系统里,但不方便透露给非本人。
她露出歉意的笑容,算是客气地拒绝了我。我谢过她,转身离开时心里一片空荡。
她确实来过这里。像雾一样来,像雾一样走。没有留下气味,没有留下声音。
我去她常去的花店。那是一家颇有品味的小铺,店名叫野蔓,玻璃窗上手绘着藤蔓和猫。
她喜欢那里不只是因为花,而是因为老板娘有两只猫,一只白,一只橘。她啊,
老板娘看着照片点点头,常来,但买得少,大多是看看。最多买点干花。
她跟您聊过天吗?几乎没有。老板娘皱起眉,她那种人……怎么说呢,不是冷漠,
但总像不打算成为任何人的朋友。我怔住。这评价奇怪地精准。
不打算成为任何人的朋友——就像她在生活里设了个透明屏障,她存在,甚至温和有礼,
但你永远无法真正靠近她。她让你意识到她的在场,却又在下一秒抽身隐去。是的,
是透明人。透明人,这个词在我脑子里回旋着。
社会学里用这个词形容那些城市边缘人——不是被排斥出去,
而是他们选择了不留下痕迹地活着。他们融进人群,按部就班,做一个合格的公民,
却从不真正参与社交结构。她也是这样吗?我最后去了她常去的那家咖啡馆。岬角。
名字像一个无人靠岸的地方。老板是个中年男人,戴圆框眼镜,正在擦拭玻璃杯。我走进去,
他朝我点点头,习惯性地问:拿铁吗?我一愣,随后意识到他是记错了人。我摇头,
亮出照片。他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说:她啊,最近倒是来得勤。
我抬起头:您最近见过她?最近一周没来,但上上周她每天来,下午四点多。
她都点什么?他擦杯子的手停了一下:以前她点橙汁。他看我一眼,像是试探,
又像是嘲讽,奇怪吧,在咖啡馆点橙汁。我笑了一下,苦笑。她从不喝橙汁。
是啊,都是点了不喝,就放在那里。他像是在回忆,最近变了,不点橙汁了,
开始点苏打水,加冰,两片柠檬。我顿住: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他想了想:大概半个月前。换饮料那天,她把橙汁推开了,说了句『我现在不需要这个了。
』我愣住。你知道她去哪了吗?我几乎要用哀求的语气问他。
老板摇摇头:她不多话。有几次我想搭话,她就把帽檐压低点。说起来,
她不像是在喝东西,像是在告别一段日子。我离开咖啡馆时,天已经阴下来。云层低垂,
像将下未下的雨。她到底在和谁告别?是这家咖啡馆,是那杯橙汁,还是我?那晚我回到家,
一个人坐在我们曾经一起坐的沙发上,电视没开,灯没开,窗帘也没拉。
黑暗把我包围得密不透风,像她突然留下的空位。她不再喝橙汁。她开始选择加冰的苏打水。
一个几乎没有糖分、没有温度、没有记忆的饮品。她在做减法。
剥离她生活中所有被赋予意义但非她本意的符号。我忽然想起一句话,
是社会学家齐美尔说的:现代人最根本的焦虑,是在群体中仍然保有个体性。
她是不是在挣扎着,从一个被观看、被期待、被定义的存在中,重新变回她?
问题是——她做到了。而我,却一无所知。她曾是我生活的一部分,现在成了我追逐的谜题。
她不是消失了。她只是,不再参与我的生活剧本。她退出舞台。
只留下一杯从未被喝过的橙汁。4 唯一的朋友她的电话里,只存了一个联系人叫蔓。
没有姓,也没有备注,甚至不是全名。只是一个轻飘飘的字。我查到那个号码,拨出去,
对方很快接起。喂?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冷静,有些警惕。你好,我是——她的丈夫。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然后,挂断了。我握着手机站在原地,觉得心里一部分塌了下去。
不是愤怒,是一种更复杂的东西:她的世界里,真的有一部分,是我从来没有被允许进入的。
我没有放弃。第二天上午,我去了她在那张便利贴后留下的私人邮箱地址对应的注册平台,
尝试用那个邮箱找回密码失败,但我注意到她曾在一封邮件里用这个邮箱给一个名叫周蔓
的收件人发过简短的一句话。只一句话:你说的『脱离』,该怎么开始?我抄下这句话,
带着打印出来的照片,去了她可能去过的另一处地点:那家她曾短暂工作过的插画社。
那里并不热闹,几个年轻人埋头在数位板上作画,空气里有种凝固的寂静。我亮出照片,
他们几乎同时指向了角落里一个戴贝雷帽的女人。周蔓。她抬起头,看见我时,
眼底的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防备。我们认识吗?我叫乔靖远,是她的丈夫。
我不绕弯,我在找她。她不想被找。她语气干脆,仿佛这句话她早已练习过。
我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便利贴,但她留下了线索。她留下了我。
你至少可以告诉我,她是不是安全的?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像是在衡量我是否值得信任。
良久,她点点头:她没有出事。只是走了。我们坐在街角的一家面包店。她点了黑咖啡,
我没点东西。你是她唯一的朋友?我问。我想我是。她用搅拌棒轻轻搅着咖啡,
不一定最亲,但可能是唯一能听她说实话的人。她……准备离开多久了?这一次,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窗外一棵光秃秃的银杏树。从去年冬天开始,
她就不再买橙汁了。我怔了一下。她继续说:她跟我说过,她讨厌橙汁。但每天还是买,
因为你喜欢你们的早餐桌上有它——那是你们的『仪式感』,她不忍破坏。
可她每天都不喝。她说,橙汁就像你们的婚姻——看起来温和、有维生素、有光线,
像是理想生活的一部分,但她喝不下去。我低下头,那句话像钉子一样钉在我胸口。
她跟你讲过这些?断断续续。周蔓看着我,眼神中没有责备,只有一点点遗憾,
她不是冲动离开。她计划了很久。她只是……很安静地在整理自己的退路。
我一直以为她只是沉默。她不是沉默,她是不说不想说的。她顿了顿,
有次她问我:『你有没有过一种感觉,明明一切正常,但你活得像替身。』我说没有。
她说:『我也没有……但我怕我会有。』那天夜里我没有回家。我坐在河边的长椅上,
听着风穿过铁桥的缝隙,像一把从骨头里刮过的刮刀。她不是被绑架,不是走失,
不是遭遇了突发状况。她,是离开。她是看着我,把钥匙放在桌上,把密码留在邮箱,
把她一层层剥离出来,然后退出了她称之为我们的生活剧本的东西。
我曾以为我们的沉默是默契。原来,是她在尽量不说谎。
我想起那句她留在便利贴上的话——我从不喝橙汁。它不是提醒。也不是遗言。是声明。
是她对这个世界做出的最后一次修正。她想告诉我:我一直没喝下你以为我喜欢的东西。
而你,从未发现。后来我问周蔓:她有没有说过,她会去哪?她摇头:她说,
『我不是要去哪里。我只是要不在这里了。』她的不在这里,
到底指的是地理上的消失,还是心理上的自我重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不再是寻人。
这是追问:我曾经以为的爱,到底给了谁,又剩下了什么?她没有逃走。
她是在退场——一个安静得近乎残酷的退场。只留下那些我没懂的日常。和那杯橙汁。
5 婚姻里的沉默人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好丈夫。不酗酒,不出轨,不冷暴力,
偶尔还做早饭——虽然总是一成不变地配着一杯橙汁。我们没有争吵。准确地说,从未争吵。
她从不反驳。我说新买的沙发好看,她点头。我说这本书太难读了,她说是啊。
我说朋友聚会她不必去了,她微笑着说没关系。她像一面柔软的幕布,
永远不与我正面对抗。但现在,我忽然意识到,那不是理解。那是失语。我们结婚七年。
七年里,我几乎可以背出她每天的行为模式,却发现,我对她的情绪、欲望、意见一无所知。
她有没有说过我喜欢?有没有说过我不想?有没有说过你别替我决定?
我回想了一整夜,只能翻出几个模糊的片段。有一次,她在朋友聚会上安静坐着,
我觉得她无趣,便替她解释:她一直这样,不太善社交。回家后,她望着窗外,
说:其实我只是累。我没在意,还笑着说:那你果然不适合热闹场合。现在想想,
那是她少有的一次辩解。而我,轻巧地把她重新压进了沉默人的模板里。
她的房间收拾得极为整洁,每本书的位置仿佛都经过计算。我坐在她常坐的椅子上,
试图模仿她的视角。落地窗外是对面的老洋房,屋檐上时常停着一只猫。她曾拍过它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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