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初遇同桌教室里闹哄哄的,像烧开的水,声音杂乱地往耳朵里钻。九月的太阳毒得很,
光线穿过脏兮兮的窗户,把空气里的灰尘照得一清二楚。我抱着一摞死沉的新书,
站在高一3班门口,手心里黏糊糊的,全是汗。这里就是我未来三年的地方,
一个全新的开始,也是我一个人的秘密战场。班主任王老师是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
嗓门大得能掀翻屋顶。他正拿着一张皱巴巴的座位表,唾沫星子乱飞,
指挥着我们这群刚从初中解放,对高中既期待又害怕的小菜鸟。“都别吵了!
找不着自己座位吗?”王老师拿教鞭敲了敲讲台,发出“梆梆”的响声,“念到名字的,
麻利点儿,自己找位置坐下!”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我个子矮,眼神也不怎么好,
最怕的就是被扔到犄角旮旯里,看黑板费劲,听课也听不清。我下意识地往教室里瞟,
眼神不受控制地,就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样,直直地落在了靠窗第三排的一个男生身上。
他坐得特别直,身上是件干干净净的白衬衫,袖子整齐地卷到小臂,
露出一截线条好看的手腕。阳光刚好打在他低垂的眼睫毛上,落下一小片浅浅的影子。
他好像完全没听见周围的吵闹声,正安安静静地低头看书,侧脸的线条又干净又柔和。
是林逸。开学前报到那天,我就见过他。他作为新生代表上台讲话,声音又清亮又稳,
一点都不紧张,不像我,光是站在人堆里就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后来听旁边人小声议论,
才知道他就是初中部那个每次考试都稳坐第一的学神,还是我们这届高一内定的班长。
又优秀,又温柔,像天上的星星,离我太远了。我赶紧把目光收回来,
可心脏还是不争气地“咚咚咚”乱跳,吵得我耳朵都嗡嗡响。老天保佑,
千万别让我跟他扯上什么关系,我心里默默念叨。我太平凡了,扔人堆里都找不着的那种,
他呢,是所有人都瞩目的焦点,只适合远远看着。“下一组,林小夏!
”王老师的声音突然响起,像在我耳边炸了个雷,吓得我浑身一哆嗦。我赶紧小声应了一下,
抱着那摞快要把我压垮的书,往前蹭。“你的同桌是……”王老师拖长了声音,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名单,然后抬手一指,正是我刚才偷看的那个靠窗的位置,“林逸。行了,
过去吧!”嗡——!我感觉脑子瞬间就空了,血“唰”地一下全冲到了脸上,烫得吓人。
不是吧?让我和林逸当同桌?我几乎是手脚不协调地往前挪,每一步都像踩在云彩上,
晕乎乎的,一点真实感都没有。我能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看得我后背直发毛,恨不得立刻隐形。我的脸肯定红得像刚出锅的螃蟹,不用照镜子都知道。
好不容易蹭到那个空位旁边,林逸也听到了老师的话,抬起了头。他的眼睛特别亮,
像泡在水里的黑玛瑙,清澈干净。看到我,他好像愣了一下,
但很快就露出了一个特别礼貌又温和的笑容,还主动把自己的书往里面挪了挪,给我腾地方。
“你好,我是林逸。”他的声音比在台上的时候更近,也更柔和,像一阵小风吹过心尖,
痒痒的。“我……你好,我是林小夏。”我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紧张得舌头都快打结了。
我慌忙低下头,把怀里的书一股脑地堆在桌子上,“哐当”一声巨响,
把前排好几个人都吓得回过头来看我。那一刻,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我手忙脚乱地整理书本,指尖却抖得厉害,根本不听使唤。眼角的余光偷偷瞄向旁边的林逸,
他已经又低下头去看他的书了,好像刚才那个丢人的小插曲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好像……根本不在乎同桌是谁。也是,像他这么厉害的人,坐在哪里,和谁坐在一起,
大概都一样吧。我心里莫名其妙地有点失落,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我悄悄挺直了腰板,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然后也拿出课本,摊开在桌上。新书散发着一股油墨的香味,
可我的心思根本不在书上。心脏还是跳得飞快,带着一种做贼心虚似的兴奋。太近了。
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有种淡淡的、像是刚晒过太阳的肥皂味,特别好闻。
我能看到他握笔的姿势特别标准,手指又长又好看,骨节也很分明。他翻书的动作很轻,
几乎听不到声音。他看书的时候特别专注,有时候眉头会轻轻皱起来,好像在思考什么难题。
我感觉自己像个变态,拿着放大镜在偷窥他一样,贪婪地捕捉着关于他的一切,
心里有个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芽,又酸又甜,还带着点涩。第一节课是数学。
王老师讲得飞快,唾沫星子在讲台上空乱飞。我拼命想集中精神听讲,
可旁边那个安静的身影,就像一块巨大的磁铁,不停地把我的注意力吸走。
我又忍不住偷偷看他。他听得特别认真,眼神专注得不得了,
偶尔会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几个字,字迹清秀又带着点力道,跟他的人一样,干净利落。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跳来跳去,像给他镶了道金边。他的皮肤好白,
侧脸的线条简直完美。我的心跳又开始乱了。我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看书,
可脸颊烫得厉害,怎么都降不下来温。同桌……这个词在我脑子里盘旋。这意味着,
接下来的三年,我都可以这样,这么近地看着他吗?这个想法让我又激动又害怕。激动的是,
我好像拥有了一个别人都没有的“特权”,每天都能看到这个闪闪发光的男生。害怕的是,
我怕自己这点小心思被他看穿,怕在他面前出洋相,怕自己身上任何一点不好,
都被他尽收眼底。我开始变得格外小心,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我会下意识地注意自己的坐姿,注意写字的姿势,连翻书都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生怕打扰到旁边这个自带光环的同桌。一整天下来,我都像踩在云端,晕乎乎的,
又紧张得要命。我几乎没跟林逸说上几句话,除了偶尔问他借个橡皮或者尺子,
他会很礼貌地说“谢谢”或者“不用谢”。但我却像个守财奴一样,把他每一个微小的表情,
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偷偷地记在心里,反复回味。
我看到他课间会很耐心地帮前排的女生讲题,声音温和得能滴出水来。
我看到他午休的时候会安安静静地看书,偶尔抬手轻轻按按眉心。我看到班级大扫除的时候,
他会主动去干最累的活,搬桌子,擦高处的玻璃,额头上沁出亮晶晶的汗珠。优秀,温柔,
善良……好像所有好听的词都能用在他身上。我看着他被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围着问题目,
看着他和别的男生称兄道弟地去篮球场,
看着他在讲台上自信满满地安排班级的事情……我越看越觉得,我和我和他之间,
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河,我在这头,他在那头,遥遥相望。我只能缩在自己的小角落里,
偷偷地,用目光追随着他。这种偷偷摸摸的注视,好像慢慢变成了一种习惯,
一种明知道不好,却怎么也戒不掉的瘾。放学的铃声终于响了,教室里像炸了锅一样,
瞬间吵闹起来。大家忙着收拾书包,三三两两地笑着闹着往外走。我故意放慢了动作,
磨磨蹭蹭地整理着桌上的东西,心里偷偷盼着,能不能和他一起走出教室门,
哪怕只是肩并肩走一小段路也好啊。林逸也很快收拾好了书包,单肩往上一挎,
动作特别潇洒。他转过身,目光却落在了我还没合上的笔记本上。“这个公式推导,
你好像有点问题?”他伸手指了指我的本子,正是我上数学课时没搞懂,
用红笔画了个大大的问号的地方。我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脸颊“腾”地一下又烧起来了。
他……他居然注意到我的笔记了?他是什么时候看到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紧紧抓着书包带子,
舌头都捋不直了:“我……我这里是没太听懂……”林逸拿起我桌上的笔,很自然地弯下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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