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京城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都早。
丞相府后院的红梅在雪中绽放,如血如焰,映得满园生辉。"小姐,您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
明日就是大婚之日,夫人说了您得好好在闺房里待着。"丫鬟踩着积雪匆匆赶来,
手里抱着一件狐毛大氅。梅树下的女子闻言转身,露出一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沈红烛,
当朝丞相嫡女,年方十八,却已是名满京城的才女。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梅花,
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急什么,不过是嫁人罢了。"青杏跺脚之后,眼眶都急红了,
声音带着哭腔道:“小姐,这哪能不急啊!您可是要嫁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镇北候。
听说那侯府公子常年出征边关,您嫁过去肯定要受苦的。”她轻轻拂去青杏眼角的泪花,
语气依旧平静:“青杏,我心里有数。这婚事是皇上赐下,推脱不得。”青杏吸了吸鼻子,
担忧道:“小姐,话虽如此,可万一他家人欺负您怎么办?”她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将手中的梅花轻轻插入发髻:“若他家人守规矩,
我便与他家人相敬如宾;若他家人敢肆意妄为,我也不会任他们拿捏。”这时,丫鬟来报,
镇北侯府派人来送聘礼了。她整了整衣衫,仪态端庄地走到厅中。看着那琳琅满目的聘礼,
她神色从容。镇北侯府来人打量着她:“我家老爷看重小姐,才求了皇上赐婚,
小姐日后定要好好侍奉公子。”她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劳烦转告侯府老爷,
我既嫁入侯府,自会尽好为人妇的本分,但也望他们能尊重于我。
”沈红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顾良夜,镇北将军独子,年方二十便已随父征战沙场,
立下赫赫战功。这门亲事是圣上钦点,两家都无拒绝的余地。
她只在宫宴上远远见过那人一面,只记得是个身形挺拔的青年,面容却记不真切了。
"把氅衣给我吧。"沈红烛伸出手,"我再待一会儿就回去。"青杏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
只得叹了口气将大氅递过去:"那您可快些,夫人说今晚要试穿嫁衣呢。"待丫鬟走远,
沈红烛轻轻呼出一口白气。她并非不期待婚姻,只是这桩婚事来得太突然,让她措手不及。
据说顾小将军性情冷峻,不苟言笑,与她那活泼跳脱的性子怕是天差地别。
"这梅花开得真好。"突如其来的男声吓得沈红烛一颤,手中梅花飘落在地。她猛地转身,
只见梅林深处走出一个身着墨蓝锦袍的男子,身量极高,肩宽腿长,
面容在雪光映照下如刀削般分明。"你是谁?"沈红烛下意识后退半步,警惕地打量来人。
丞相府守卫森严,外人绝无可能擅入。男子似乎也意识到唐突,
停在五步开外拱手行礼:"在下顾良夜,受邀前来赴宴,一时迷路误入此处,惊扰小姐了。
"沈红烛心头一跳。顾良夜?不就是她明日要嫁的那个人?她慌忙低头,
庆幸自己戴着面纱:"原来是谢公子。此处是内院,公子请随我来,我带您出去。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认出来。按照礼制,新人婚前不得相见,
若被人知道他们在此相遇,不知会惹出什么闲话来。顾良夜却站着不动,
目光落在她发间的红梅上:"小姐也喜欢梅花?"沈红烛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嗯,
尤其是红梅,在雪中更显精神。""巧了,我也最爱红梅。"顾良夜眼中浮现笑意,
那笑容让他冷峻的面容瞬间柔和下来,"边关苦寒,唯有红梅能在冰雪中绽放,
像极了我们大周的将士。"沈红烛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一时忘了紧张:"公子常年驻守边关?
""三年有余。"顾良夜走近几步,伸手拂去一枝红梅上的积雪,"边关的雪比京城大得多,
有时能埋到腰际。但那里的红梅也开得格外艳烈,像血,又像火。
"沈红烛不知不觉被他吸引,仰头看着他的侧脸。这与传闻中冷面无情的顾小将军判若两人,
他谈起边关时眼中闪烁的光芒,让她想起自己读过的那些边塞诗。
"小姐可读过王昌龄的《从军行》?"谢良夜忽然问道。沈红烛点头:"'青海长云暗雪山,
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顾良夜接上后两句,
眼中笑意更深,"没想到闺阁小姐也爱读这等豪迈诗篇。""闺阁女子就不能懂边塞诗了吗?
"沈红烛不服气地反问,一时忘了掩饰声音。顾良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但很快恢复如常:"是在下失言了。小姐不仅懂诗,声音也如黄莺出谷,
想必是位才貌双全的佳人。"沈红烛这才意识到失态,脸颊顿时烧了起来。她正想告辞,
却听谢良夜又道:"明日我便要迎娶沈家小姐,今日能在此遇见小姐,也算缘分。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沈红烛浑身一僵。他不知道自己是谁!若是此时暴露身份,
岂不尴尬至极?"恭、恭喜公子。"她结结巴巴地说,脚步不自觉地后退,"我该回去了,
公子沿着这条小路直走就能到前院。"不等顾良夜回应,沈红烛转身便走,
慌乱中一方绣帕从袖中滑落也浑然不觉。顾良夜弯腰拾起绣帕,
只见一角绣着小小的"红烛"二字。他望着女子远去的背影,眼中浮现若有所思的神色。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沈红烛就被青杏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小姐快醒醒!夫人已经到了,
要给您开脸梳妆呢!"沈红烛迷迷糊糊地被按在梳妆台前,昨夜她辗转反侧,
满脑子都是那个在梅林中与她谈诗论赋的男子。他真的是顾良夜吗?为何与传闻中判若两人?
"新娘子今日可不能走神。"全福夫人一边为她绞脸一边笑道,"老身给那么多姑娘梳妆过,
还没见过比沈小姐更标致的新娘子呢。"沈红烛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一点点被妆点成新妇模样。大红的嫁衣绣着金凤,沉甸甸的凤冠上珍珠摇曳。
当盖头落下那一刻,她忽然有些恍惚——那个人,会喜欢这样的她吗?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
八抬大轿在鞭炮声中起程。沈红烛握紧手中的苹果,心跳如擂鼓。轿子停下时,
她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看到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伸了过来。"娘子。
"低沉悦耳的声音让沈红烛心头一颤,是昨夜那个人!她迟疑地将手放入对方掌心,
立刻被温暖有力地握住。拜堂的流程繁复冗长,
沈红烛像个提线木偶般被指引着完成一个个礼节。直到被送入洞房,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新房里红烛高烧,喜气洋洋,她却紧张得手心冒汗。"请新郎揭盖头!
"随着喜娘的高声唱和,沈红烛感到盖头被轻轻挑起。她缓缓抬头,
正对上谢良夜含笑的双眼。他今日一身大红喜服,更衬得面如冠玉,俊美非凡。"是你。
"顾良夜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沈红烛脸颊发烫,不知该如何回应。
喜娘们却已开始撒帐,红枣、花生、桂圆雨点般落在新人身上,
寓意"早生贵子"待繁琐的仪式结束,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新房内终于只剩下他们二人。
红烛静静燃烧,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顾良夜轻笑,
"我原以为沈小姐是养在深闺的娇弱花朵,没想到竟有赏梅吟诗的雅兴。
"沈红烛鼓起勇气抬头看他:"我也以为将军是个不苟言笑的冷面郎君。"两人相视一笑,
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顾良夜为她取下沉重的凤冠,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发丝:"红烛,
这名字很美。"良夜也是。"沈红烛小声回应,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膛。
顾良夜执起她的手,声音温柔似水:"圣旨赐婚时,我只当是完成一桩任务。如今才知,
这是上天赐予我的良缘。"红烛映照下,沈红烛看清了他眼中的真挚。那一刻,她忽然明白,
或许政治联姻也能开出真情之花。"夫君。"她轻声唤道,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用了这个称呼。
红烛高烧,映得满室生辉。沈红烛端坐在喜床边缘,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嫁衣上的金线刺绣。
耳边还回荡着喜娘退出时意味深长的笑声,以及房门合上的轻响。现在,
这间装饰得喜气洋洋的新房里,只剩下她和她的——夫君。
这个称呼让她的心跳又加快了几分。透过垂下的睫毛,
她能看到顾良夜就坐在离她不到一尺远的圆凳上。
他修长的手指正把玩着一个精致的白玉酒杯,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在烛光下微微荡漾。
"娘子可要喝些合卺酒?"他的声音比昨夜梅林中更加低沉温柔,像是刻意放轻了,
生怕惊着她似的。沈红烛微微点头,却又立刻摇头:"我...我不胜酒力。
"顾良夜轻笑一声,那笑声像是羽毛般轻轻拂过她的耳廓:"合卺酒只需浅尝一口,
寓意夫妻同甘共苦。"他起身走到桌前,拿起另一个酒杯。沈红烛透过珠帘的缝隙,
看到他倒酒时手腕的弧度,骨节分明的手指衬着白玉杯壁,竟有种说不出的好看。"给。
"酒杯递到眼前,沈红烛不得不抬头。谢良夜正俯身看着她,眼中含笑。
大红喜服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目如画,哪还有半分传闻中"冷面将军"的模样?
她接过酒杯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顿时像被烫到一般缩了回来,
酒液差点洒在嫁衣上。"小心。"顾良夜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手,
温热掌心完全包裹住她的手指,"这嫁衣绣了三个月,弄脏了多可惜。
"沈红烛睁大眼睛:"你怎知绣了多久?"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问题太过亲昵,
仿佛在暗示她曾计算着为他准备嫁衣的每一天。顾良夜:"猜的。这样精细的绣工,
金线银线交错,凤凰于飞,牡丹怒放,没三个月怎能完成?"他竟看得如此仔细。
沈红烛低头抿了一口酒,辛辣感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让她忍不住轻咳起来。"慢些。
"顾良夜轻轻拍着她的背,接过她手中的酒杯放在一旁,"我第一次喝酒时也这样,
在边关的雪夜里,被同袍灌了一口烧刀子,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沈红烛想象着那个场景:年轻的顾良夜,或许还未及冠,
在边关的烽火台下与战友们分享烈酒。这与她想象中高高在上的将军形象相去甚远。
"边关...苦吗?"她轻声问。顾良夜:"苦。冬天滴水成冰,夏天风沙扑面。
但那里有最壮丽的落日,最璀璨的星空,还有..."他看向她,"最顽强的红梅。
"沈红烛心头一跳,想起昨夜的偶遇。她正不知如何接话,
却见顾良夜从袖中取出一物——正是她昨日遗失的那方绣帕!"娘子昨夜走得急,
落下了这个。"他将绣帕展开,一角上"红烛"二字清晰可见。
沈红烛的脸"腾"地烧了起来,连耳根都热得发烫。她伸手想夺回绣帕,
顾良夜却轻轻一抬手,让她扑了个空。"还给我!"她又羞又急,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娇嗔。
顾良夜眼中笑意更深:"物归原主可以,但娘子得先告诉我,为何昨日一听我是顾良夜,
就逃得比受惊的兔子还快?"沈红烛咬着下唇,手指无意识地绕沈红烛咬着下唇,
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衣带打转:"我...我只是...""只是没想到要嫁的人,
会是梅林中那个不知礼数的莽撞男子?"顾良夜替她说完,语气中带着自嘲。"不是!
"沈红烛急忙抬头,正对上他含笑的双眼,才意识到又被戏弄了,不由气恼,
"你...你故意的!"顾良夜大笑出声,那笑容让他整个人都明亮起来。
他双手奉还绣帕:"是我不好,不该戏弄娘子。实在是...太惊喜了。""惊喜?
""圣旨赐婚时,我只当是完成一桩任务。"顾良夜的声音忽然变得极为认真,"如今才知,
这是上天赐予我的良缘。"沈红烛心头一颤,手中的绣帕几乎要被绞皱。她从未想过,
这场政治联姻会以这样的方式开场。顾良夜忽然起身,走到她身后:"这凤冠看着就沉,
我帮娘子取下可好?"不等她回答,他的手指已经轻轻探入她的发间。沈红烛屏住呼吸,
感受着他的指尖偶尔擦过她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随着金钗一支支被取下,
她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垂至腰际。"好了。"顾良夜的声音近在耳畔,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沈红烛转过头,
发现他正捧着她的凤冠细细端详:"这凤冠...""是我母亲当年的嫁妆。"她轻声解释,
"父亲特意命人重新镶嵌了珍珠和宝石。"顾良夜点点头,
将凤冠小心地放在妆台上:"很美,但不及戴它的人万分之一。
"这样直白的赞美让沈红烛不知所措,只能假装整理衣袖掩饰脸上的红晕。
顾良夜却忽然单膝跪地,惊得她差点从床边跳起来。"夫君这是做什么?
"顾良夜仰头看着她,烛光在他眼中跳动:"沈红烛,我顾良夜今日在此立誓,
此生定不负你。虽为圣旨赐婚,但我必以真心相待。"她见过父亲在朝堂上的威严,
见过兄长在诗会上的风流,
却从未见过一个男子如此郑重地向一个女子——向自己——许下承诺。
"我..."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沈红烛也立誓,既为君妇,当与君同甘共苦,
不离不弃。"顾良夜眼中似有光芒闪过。他起身坐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娘子可知,
我其实早就听说过你。""听说过我?""京城第一才女,沈丞相的掌上明珠。
"顾良夜笑道,"去年你那首《春雪》传遍京城时,我正在边关,同袍们争相传抄,
都说若能娶得这样的才女,此生无憾。"沈红烛想起那首诗,
是她在一个春雪纷飞的午后随手写就,
没想到会传到边关去:"那不过是游戏之作..."'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顾良夜轻声吟诵,眼中满是赞赏,"这样的'游戏之作',多少人绞尽脑汁也写不出来。
"被人如此直白地称赞才学,沈红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自幼被教导女子无才便是德,
虽父亲开明允她读书习字,但如此被肯定还是第一次。"夫君过誉了。"她轻声说,
这次称呼"夫君"时,已没了先前的生涩。顾良夜似乎注意到了这个变化,眼中笑意更深。
他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一扇窗棂。夜风夹杂着雪花飘进来,却并不寒冷。"下雪了。
"他轻声说。沈红烛走到他身旁,望向窗外。丞相府和将军府只隔一条街,此刻望去,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柔和的雪幕中,远处偶尔有灯笼的光晕,像是散落的星辰。"真美。
"她不由自主地感叹。顾良夜没有看雪,而是看着她:"是啊,真美。
"沈红烛转头对上他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红烛的火焰轻轻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
融为一体。顾良夜忽然伸手,轻轻拂去她发间落下的一片雪花:"夜深了,娘子可要安歇?
"沈红烛心跳如鼓,轻轻点头。顾良夜却只是牵着她的手回到床边,
为她放下帷帐:"娘子先休息吧,我去外间榻上睡。
"沈红烛愣住了:"这...不合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顾良夜温声道,
"我们有一生的时间相知相守,不必急于这一时。"他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
如羽毛般轻柔:"良夜未央,红烛长明。娘子,好梦。"帷帐落下,
沈红烛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她躺在大红的喜被中,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沉香气,
耳边是窗外落雪的簌簌声。大婚后的第十日清晨,沈红烛正在庭院里修剪一株红梅。
这是顾良夜特意命人从边关移栽来的,说是要让她看看边关红梅与京城的有何不同。
剪刀"咔嚓"一声,一根枯枝应声而落。沈红烛俯身拾起枝条,忽然被人从身后环住。
"这么早就起来摆弄花草?"顾良夜的下巴抵在她肩头,声音里还带着晨起的慵懒。
沈红烛耳根一热,虽然已成婚数日,
但对这样的亲昵还是有些不习惯:"夫君今日不用去军营点卯?""新婚燕尔,
圣上特许我半月假期。"顾良夜接过她手中的剪刀,熟练地帮她修去另一根横生的枝桠,
"这梅树在边关长在悬崖峭壁上,生命力顽强得很,不必太过精心照料。
"沈红烛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枝桠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
你答应过要教我骑马,什么时候兑现?"顾良夜挑眉:"这么着急?""当然!
"沈红烛转身面对他,"我可不想做个只会吟诗作对的闺阁夫人。若将来有机会随你去边关,
总不能连马都不会骑吧?"顾良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温柔笑意:"好,
明日就教你。不过..."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学骑马可是很辛苦的,
娘子可别半途哭着说不要了。"沈红烛正想反驳,忽听前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紧接着是管家慌张的呼喊:"将军!将军在哪里?边关急报!"顾良夜神色骤变,
松开沈红烛大步向前院走去。沈红烛提起裙摆快步跟上,心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前院里,
一个满身风尘的士兵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密信。顾良夜拆开迅速浏览,
眉头越皱越紧。"北狄犯境,连破两城。"他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沈红烛心上,
"圣上命我即刻启程,率军驰援。"沈红烛手中的剪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十日,
他们才做了十日的夫妻。"什么时候出发?"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
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今日午时。"顾良夜转向管家,"备马,点兵,
一个时辰后我要在军营见到所有将领。"管家匆匆离去,院中顿时忙碌起来。
沈红烛站在原地,感觉双脚像是生了根。顾良夜转身看她,眼中满是歉意,却不等他开口,
沈红烛已经强自镇定道:"我去给夫君准备行装。"她转身往内院走,步伐越来越快,
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一进卧房,她就再也支撑不住,扶着屏风缓缓滑坐在地。
十日前那场盛大的婚礼,满城的红绸和鞭炮,宾客的祝福声,
还有洞房花烛夜他温柔的誓言...一切还历历在目,转眼间他就要奔赴战场。"娘子?
"顾良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沈红烛慌忙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
站起身来:"我在收拾行李。"顾良夜推门而入,看到她微红的眼眶,什么也没说,
只是大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沈红烛把脸埋在他胸前,呼吸间全是他身上熟悉的沉香气。
"北狄这次来势汹汹,我必须去。"他的声音透过胸腔传来,沉稳有力,"但我答应你,
一定会平安回来。"沈红烛抬头看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你是大周的将军,
保家卫国是你的责任。"她伸手抚平他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皱褶,
"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顾良夜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等我回来,
继续教你骑马。"沈红烛点点头,转身去衣柜前取出他的战袍。
这件玄色铁甲她曾见他穿过一次,在回门那日,为了向父亲展示他的英姿。
当时她还笑说这铠甲太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顾良夜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忽然,他上前一步,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转过来面对自己。"红烛。
"他很少这样直呼她的名字,"看着我。"沈红烛抬头,对上他深邃如墨的眼睛。
"我不是去送死。"他声音坚定,"我有必须回来的理由。"沈红烛鼻尖一酸,
刚止住的泪水又涌了上来。这次她没有躲避,任由泪水滑落:"什么理由?""你。
"顾良夜拇指抚过她的泪痕,"才做了十日的夫妻,我怎会甘心?至少...要七十年才够。
"沈红烛破涕为笑,却又忍不住抽泣:"油嘴滑舌。"只对你一人。"谢良夜低头,
吻去她眼角的泪水,然后是鼻尖,最后落在唇上。她轻轻推开他:"别闹了,
还得收拾行李呢。"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如同梦境般匆匆流逝。沈红烛亲自检查每一件行李,
从铠甲到靴子,从伤药到干粮,事无巨细。顾良夜则去了军营点兵,
直到午时将至才匆匆赶回。"都准备好了?"他一进门就问。沈红烛点点头,
指向桌上整齐摆放的包袱:"这是换洗衣物,这是伤药和绷带,这是干粮和肉脯,
路上饿了可以..."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顾良夜突然将她拉入怀中,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又深又重,几乎夺走了她的呼吸。"等我回来。"分开时,他在她耳边低语。
沈红烛紧紧回抱他:"我等你。"门外,战马已经备好,亲兵列队等候。
顾良夜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去。沈红烛站在廊下,看着他翻身上马的英姿,
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恍若天神。直到马蹄声彻底消失,沈红烛才回到房中。
桌上还放着顾良夜没来得及喝的茶,已经凉了。她端起茶杯,忽然发现下面压着一封信。
谢良夜挺拔的字迹跃然纸上:红烛吾妻:见字如晤。此去边关,生死难料。唯有一念,
必当全须全尾归来见你。院中红梅,乃我亲手从边关悬崖移栽,其性坚韧,望你见之如见我。
若有不测...不,不会有此可能。等我回来,必当补你一个完整的婚姻。
夫 良夜 手书小姐,天寒地冻的,快进屋吧。"青杏捧着暖手炉走过来,眼中满是担忧。
沈红烛摇摇头,伸手拂去红梅枝上的积雪:"将军说过,这梅树生命力顽强,不必太过照料。
可我总怕它不适应京城的水土。"自从顾良夜奔赴边关,
照料这株红梅就成了沈红烛每日必做的事。仿佛只要红梅还在盛开,
远在边关的夫君就会平安无事。"边关可有消息传来?"沈红烛问道,
尽管她知道青杏若有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她。青杏摇摇头:"还没有。
不过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说明战事顺利。"沈红烛抿了抿嘴唇。十七天了,
连一封报平安的简短书信都没有,无音讯。
她每晚都会在灯下反复阅读那封只有寥寥数语的信,直到纸边起了毛边。
"我去给红梅松松土。"沈红烛突然说,不等青杏回应就走向院中。雪已经停了,
但寒气更加刺骨。沈红烛蹲在红梅旁,用小铲子轻轻翻动树根处的泥土。谢良夜说过,
这株红梅是从边关悬崖上移栽来的,根须扎在石缝中,最耐严寒。铲尖突然碰到一个硬物。
沈红烛皱眉,拨开泥土,发现是个小小的铁盒,不过巴掌大小,却密封得严严实实。
"这是..."她的心跳突然加速。这盒子显然是被人刻意埋在这里的。沈红烛四下张望,
确认无人注意,迅速将铁盒藏入袖中,若无其事地回到房中。关紧房门后,
她才颤抖着手打开铁盒。里面是一封密信和半块虎符。
信纸上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是顾良夜的笔迹,却比平日更加潦草,
仿佛是在极度匆忙中写下的:红烛唔妻:若你看到此信,说明我已无法亲自传递消息。
北狄此次进犯非比寻常,军中恐有内奸。
此半块虎符可调动我留在京城西郊三十里处青龙山中的三千精兵。另半块在副将赵严手中,
他可信赖。务必亲手将此信与虎符交予你父亲沈相,切勿经他人之手。夫 良夜手书
他为何不直接告诉她?"无法亲自传递消息"又意味着什么?无数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
但有一点很明确:顾良夜处境危险,而她必须立刻行动。沈红烛将密信和虎符贴身藏好,
快步走向书房。父亲今日入宫议事,要傍晚才回。等不及了,她必须立刻去相府。"备马车。
"她对青杏吩咐道,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我要回相府取些东西。"青杏疑惑道:"小姐,
这么大的雪...""立刻去!"沈红烛鲜少如此严厉,青杏吓了一跳,连忙跑去安排。
马车在积雪的街道上艰难前行。沈红烛紧攥着袖中的密信,每一刻等待都如同煎熬。
她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世界,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父亲若在宫中,
相府中又有谁能做主?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她脑海:或许她应该直接去找赵副将。
但顾良夜特意嘱咐要先见父亲,必有深意。马车突然一个颠簸,停了下来。"怎么回事?
"沈红烛探身问道。车夫的声音带着惊慌:"小姐,前面路被官兵封了!
说是要搜查北狄奸细,所有马车都必须接受检查!"沈红烛心头一紧。
密信和虎符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她迅速环顾四周,发现马车正好停在一家绸缎庄前。
"我忽然想买些料子。"她高声说道,故作轻松地下了马车,"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不等车夫回应,沈红烛已经快步走进绸缎庄。她从后门溜出,穿过几条小巷,
抄近路向相府奔去。积雪没过了她的绣鞋,冰冷的雪水渗入袜中,她却浑然不觉。
相府侧门的老仆见到她大吃一惊:"大小姐?您怎么...""父亲可在府中?
"沈红烛气喘吁吁地问。"相爷入宫未归,但大公子在书房。"沈红烛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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