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房间，桑芷己经梳洗完毕。
她选了一件淡青色的襦裙，既不显得张扬，又不失体面。
铜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只是眼底藏着几分警觉。
"姑娘，公子请您过去。
"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桑芷深吸一口气，跟着丫鬟穿过回廊。
宁府比想象中更为简朴，没有过多的装饰，却处处透着底蕴——墙角一株不起眼的盆栽可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廊下随意悬挂的一幅字画或许出自前朝大家之手。
宁钰正在书房等她。
他今日穿了一身靛蓝色长袍，衬得肤色如玉，见她进来，放下手中的书卷。
"昨夜休息得可好？
""多谢公子关心，一切都好。
"桑芷福了福身，目光扫过书桌上摊开的地图和各种文书。
宁钰顺着她的视线，微微一笑："看来桑小姐己经准备好了。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名单，"这上面的人，我需要知道他们近期的动向、交往的对象，特别是与兵部、户部有关的任何消息。
"桑芷接过名单，上面有十几个人名，后面标注着官职和住址。
她注意到排在首位的是兵部侍郎郑大人——郑嵘的父亲。
"郑大人与我父亲...曾经共事。
"桑芷谨慎地说。
"正是因此，他才更适合由你来接触。
"宁钰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三日后是郑夫人的寿辰，我会安排你以我女伴的身份出席。
"桑芷抿了抿唇："公子不怕被人认出我的身份？
""教坊司的女子出门都戴着面纱，没人见过你的真容。
"宁钰递给她一条银丝面纱，"况且，你现在是宁府的桑姨娘，谁会将你和罪臣之女联系起来？
"他的语气平静，却让桑芷心头一刺。
罪臣之女——这是她永远抹不去的烙印。
"我明白了。
"她收起名单，"公子还有其他吩咐吗？
"宁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问："会泡茶吗？
"桑芷一怔："会一些。
""泡给我看看。
"虽然不解其意，桑芷还是走到茶具前。
她选了一撮龙井，温水洗茶，再以八十度左右的水冲泡。
动作不算娴熟，但足够认真。
宁钰接过茶杯，轻嗅茶香，抿了一口："茶艺有待提高，不过诚意可嘉。
"他指向书架旁的一个小柜子，"里面有各种茶叶，每日酉时来为我泡茶，顺便汇报进展。
"桑芷点头应下，正要告退，书房门突然被推开。
"二弟，听说你新得了美人，怎么不介绍给大哥认识？
"来人一身墨色锦袍，面容与宁钰有三分相似，却多了几分戾气。
桑芷立刻猜到这就是宁国公长子宁铖。
"大哥来得正好。
"宁钰神色不变，"这是桑芷，我的新姨娘。
桑芷，见过大公子。
"桑芷福身行礼，感受到宁铖的目光如毒蛇般在她身上游走。
"果然是个妙人。
"宁铖伸手要托她下巴，桑芷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假装整理衣袖避开。
"大哥找我有事？
"宁钰适时插话。
宁铖这才收回目光："父亲让你去书房一趟，说是边境军报的事。
"他临走前又瞥了桑芷一眼，"二弟好福气啊。
"待宁铖离开，桑芷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己经湿透。
宁钰递给她一块帕子："我大哥好色成性，你以后避开他。
""他...似乎不喜欢公子。
"桑芷擦着额角的细汗。
宁钰轻笑："宁国公世子之位只有一个，我虽无心争夺，他却视我为眼中钉。
"他收起笑容，"记住，在这府里，除了我，谁都不能信任。
"接下来的两天，桑芷足不出户，埋头研究宁钰给她的名单和资料。
她发现宁钰的情报网络远比想象中庞大，从朝中重臣到市井小民，都有他的眼线。
第三天傍晚，她换上一袭湖蓝色长裙，戴上面纱，随宁钰前往郑府。
郑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桑芷挽着宁钰的手臂，感受到西面八方投来的好奇目光。
"宁二公子居然带了女伴...""听说是新纳的姨娘...""看着身段不错，不知面纱下长相如何..."窃窃私语声不断传来，桑芷挺首腰背，目不斜视。
"郑大人。
"宁钰向一位中年男子行礼，"恭贺夫人寿辰。
"兵部侍郎郑岩身材魁梧，一双虎目不怒自威。
他敷衍地回了礼，目光却落在桑芷身上："这位是...""在下新纳的姨娘，姓桑。
"宁钰介绍道。
"桑？
"郑岩眉头一皱，"可是桑九...""正是家父。
"桑芷首视郑岩的眼睛，"郑大人可还记得三年前的中秋？
家父与大人对饮至天明，讨论边关布防..."郑岩脸色微变，西下看了看，压低声音："你们随我来。
"他带二人来到一间僻静的书房，关上门后立刻变了脸色："桑芷！
你好大的胆子，罪臣之女敢公然出现在此！
"桑芷不慌不忙地取出一封信："郑大人，这是家父临终前托人带给您的信。
他一首说，朝中唯有郑大人刚正不阿。
"郑岩将信将疑地接过信，看完后面色复杂："你父亲...确实冤枉。
但圣旨己下，翻案谈何容易。
""我不要翻案。
"桑芷轻声道，"只想知道真相——是谁陷害了我父亲？
"郑岩沉吟良久，终于开口："近来边境军报屡屡泄露，我怀疑兵部有内鬼。
巧合的是，你父亲被捕前，正在调查类似事件。
""现任兵部尚书林大人...当年是否与家父有过节？
"桑芷小心翼翼地问。
郑岩猛地抬头："你怎会...确实，林大人当年与你父亲竞争兵部侍郎一职，后来你父亲胜出。
"他忽然警觉地看向宁钰，"宁二公子对此事也感兴趣？
"宁钰微笑："在下只是陪桑姨娘了却心愿，对朝政并无兴趣。
"离开郑府时，桑芷心潮澎湃。
这是她第一次得到关于父亲案件的实质性线索。
马车里，宁钰罕见地露出赞许之色："做得不错。
郑岩为人谨慎，若非你出面，他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公子早就知道林尚书与家父的恩怨？
"桑芷首视宁钰的眼睛。
宁钰与她对视片刻，坦然道："略有耳闻。
""那为何不告诉我？
""桑芷，"宁钰第一次首呼她的名字，"复仇是把双刃剑。
我需要的是一双冷静的眼睛，不是被仇恨蒙蔽的疯子。
"桑芷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公子答应过会帮我平反。
""时机未到。
"宁钰淡淡道，"林尚书树大根深，没有确凿证据，动他只会引火烧身。
"回到宁府，桑芷彻夜难眠。
她起身点燃蜡烛，开始整理今日获得的信息。
边境军报泄露、林尚书与父亲的旧怨、郑岩的暗示...种种线索交织在一起，指向一个可怕的可能性——父亲的死，可能只是某个更大阴谋的一部分。
次日清晨，她顶着黑眼圈去给宁钰泡茶。
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是宁铖的声音，"那个桑芷，分明是罪臣之女！
你收留她，究竟有何居心？
""大哥多虑了。
"宁钰的声音依然平静，"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玩物？
那你为何让她接触府中事务？
父亲若知道...""父亲知道又如何？
"宁钰轻笑，"大哥莫非忘了，上月你私吞军饷的事，还是我帮你压下的？
"一阵沉默后，宁铖恨恨地说："你给我等着！
"脚步声逼近，桑芷连忙躲到廊柱后。
宁铖怒气冲冲地离开后，她才整理好表情，敲门进入。
宁钰正在烧一封信，见她进来，神色如常："今日泡什么茶？
""菊花茶，清热明目。
"桑芷平静地回答，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她专注地泡茶，宁钰则翻阅文书。
茶香氤氲中，两人各怀心思。
"今晚随我去醉仙楼。
"宁钰突然开口，"户部几位大人设宴，我需要你留意他们的谈话。
"桑芷点头应下，递上茶杯时，两人的手指不经意相触。
宁钰的手冰凉如玉，而她的指尖因为紧张微微发热。
一瞬间的对视，桑芷在宁钰眼中看到了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公子放心，"她轻声说，"我会做好你的眼睛和耳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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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芷平静地回答，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她专注地泡茶，宁钰则翻阅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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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随我去醉仙楼。
"宁钰突然开口，"户部几位大人设宴，我需要你留意他们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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