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间道

契尔诺夫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办公室，他需要服药才能去保密室存放手里的文件。

进入保密室的程序繁琐，不服药他坚持不住。

三个月的研究讨论，今天终于完成了《远东战略要义》。

随着松下一口气，精神和体力就再也无法支撑他继续工作。

怀抱着《远东战略要义》瘫在椅子上，腾出一只手，费力的拿过药瓶。

这时，橘色的电话机响了，这是家里的专线。

一想到女儿的稚嫩的声音，切尔诺夫仿佛就注射了强心剂一般，放下药瓶抓起电话。

电话里没有期盼的声音，而是一种来自地狱的阴寒透骨的男人声音。

“契尔诺夫将军，我在您的家里和您的夫人、女儿们在一起，她们太可爱了。

如果不是身上绑着西十公斤炸药，我都想抱抱您可爱的女儿，亲亲她胖嘟嘟的红脸蛋。

现在说正事，楼下有个人等着您的接见。

见到他后，满足他的要求，您还能和您全家团聚。

否则……。”

契尔诺夫扑到窗前，下面果然站着一个人，正抬头望着自己窗户的方向。

不用过多的分析和思考，家人被控制，危在旦夕，西十公斤炸药足以把家化为灰烬。

而对方的要求一定是怀里抱着的《远东战略要义》。

想到家人，特别是女儿惊恐无助的眼睛，切尔诺夫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机，在准备拨号时，又无力放弃。

艰难地拿起灰色电话机，拨通了警卫室的电话，命令他们把楼下的那个人带到办公室。

来人是个中年白人，他见警卫退出，屋里只剩下两人，毫不客气的命令契尔诺夫交出刚开完会的会议文件。

契尔诺夫从保险柜里取出两个档案袋交给来人，希望以此搪塞，蒙混过关。

对方打开档案袋，抽出里面的文件，只瞥了一眼题目就失望的甩给了契尔诺夫。

用戏谑的口气说：“您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不合作的话……。”

说完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

契尔诺夫终于证明了自己的判断，这是一次计划周密并有内线的胁迫勒索，不可能抱任何侥幸心理。

在对方邪恶威逼的目光下，无奈的把《远东战略要义》交出来。

对方满意的允许契尔诺夫坐下，掏出一部微型照相机，迅速拍下《要义》的全部内容，最后还给契尔诺夫拍了一张照，然后礼貌的退出。

契尔诺夫在窗前看见那人出了大楼，跑进了对面的一辆汽车。

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从那个人进屋到离开才十三分钟。

短短的十三分钟恍若隔世。

“发生了什么事？

我做了什么？”

契尔诺夫神魂飘荡地追问着自己。

当看到桌上展开的《远东战略要义》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难道我出卖了国家机密……？

是的，为了救家人，屈从了邪恶，把一份国家高级机密交给了一个魔鬼，看着他拍照又从容离开。”

靠着椅背的支撑勉强坐回椅子。

抓起药瓶，倒了平时用量一倍的药片塞入口中，来不及倒水想硬生生的吞服。

过度的紧张和恐惧榨干了唾液，伸了几下脖子，药片牢牢的贴附在嗓子上，连苦味都没有发挥。

契尔诺夫此时完全陷于信仰的审判之中。

悔恨的泪滚下沧桑也曾坚毅的脸颊，顺便把嗓子里的药片送下。

“如果重新选择，拼得全家性命也绝不妥协，更不会出卖国家。”

想到国家，想到被出卖的机密，想到得意洋洋从容离开的那个混蛋……，眼前出现了战争的场面，轰隆隆的枪炮声中，一片片士兵倒在火海之中，那些士兵都是自己的同胞兄弟，他们是被自己的同胞出卖而死，死前那一双双圆瞪的眼，喷着愤怒悲哀的烈火，如同炼狱之火无情的烧灼着契尔诺夫的肉体，拷问着他的灵魂。

“不能再错下去，亡羊补牢。”

这个想法一经产生，也许是药物产生的作用。

契尔诺夫的坚毅、勇敢又回到身上。

平静了一下情绪。

拿着《远东战略要义》走向保密室。

在回家的路上，契尔诺夫异常的平静，留恋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这条他走了西年多的路，今天才发现是这么的宽敞平坦，有序的车流都在驶向各自回家的方向，路边的景观树多姿婆娑，挥着手向每个回家的人道着祝福。

途经一家花店，停下车买了一束玫瑰，在家门口的商店买了女儿们钟爱的冰激凌和蛋糕。

买的东西太多，占据了双手，但还是拒绝了司机的帮助，亲手抱着东西，希望每件东西都多吸收一点他的温度和爱意。

没有妻子热情的迎接和女儿们蹦蹦跳跳的身影，在靠近最里面的墙角，妻子玛利娅拥着两个女儿惊恐的蜷缩在一起，如被困笼中的鹿，连哀鸣都不敢发出。

看到丈夫，玛利娅本能的拢紧怀里的女儿，又向墙角里挤了挤。

面对惊慌失措地拥成一团，蜷缩在房间最阴暗一角的妻女，男人的尊严瞬间崩塌，身子恍了一下，又马上坚挺起来。

现在不是他软弱的时候。

契尔诺夫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墙角，蹲下身子，温情的把妻女拥抱在怀里。

“一切都过去了，我保证，再不会发生类似的事件，相信我。”

契尔诺夫想表现出坚强和力量，抚慰刚刚经历生死存亡的妻女。

丈夫熟悉的爱抚终于把玛利娅拉回了现实，“哇”地迸发出绝望恐惧的嚎叫，吓得两个女儿也跟着放声大哭。

宣泄是治疗恐惧的一剂良药，可以冲淡心中余悸。

契尔诺夫没有打扰她们的哭叫，只是把她们抱得更紧、更紧。

三岁、五岁的一双女儿不知道危险和恐怖，只是本能的跟着母亲哭叫。

待玛利亚娅静下来，姐妹俩的注意力就转到了冰激凌和蛋糕上了。

看到女儿安详地睡熟，契尔诺夫深深的吻过一对女儿，用力咬着嘴唇，像是能把对女儿的亲吻咽到肚子里，刻到灵魂深处。

关上房门，悄悄退出。

此时玛利娅呆坐在卧室的地板上，尽管心中有千般疑问，万般牵挂，但她知道丈夫的职业和习惯，如果不想主动解释，她绝对不会去为难丈夫地质问。

契尔诺夫从地板上拉起妻子进了书房。

不等关上门，就死死地把妻子拥抱在怀里，几近疯狂的亲吻，有别于初恋的热情之吻，有别于生活的温情之吻，……，这是临终前的生死吻别。

契尔诺夫吻得投入、自私、甚至粗暴，令妻子很不舒服，再加上下午的阴影，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拥吻，推开丈夫，瞪着不解的双眸，警惕地审视着余味未尽的丈夫。

契尔诺夫理解妻子的抗拒，理智归窍。

找出几页白纸，让妻子画下今天到家里的人的画像。

玛丽亚毕业于美术学院，不用构思，五分钟就画出三张素描。

契尔诺夫走到窗前，看见接自己的车己停在门口，只说句：“放心吧，安心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深深地吻过妻子，头也不回的出了家门。

他没有勇气回头，此时的妻子一定站在窗前目送。

他害怕看见妻子地招手，害怕家的亲情动摇了决心。

短短的十几米的距离，生生割断了一切的美好，他不能再遐想，把对美好的所有热爱眷恋化作仇恨。

早一分钟结束这场噩梦，就多一分钟抓住敌人，追回机密的胜算。

进了办公室，契尔诺夫一分钟都没有耽误，先画了一张素描，又写了一封短信。

真实地写下了在自己的家人被胁迫的情况，自己出卖国家的机密——《远东战战略要义》的全部经过，没有辩解，没有一句遗言。

然后从抽屉里拿出手枪，义无反顾地顶着自己的脑门，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枪声惊动了整个大楼，警卫们冲进敞着门的办公室，发现契尔诺夫倒在血泊之中。

一个小时之内，军事委员会全体成员，全部集中在会议室。

没人能宣读契尔诺夫的遗书只得传阅。

待所有人阅毕，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悲伤和复杂的情感。

作为一个丈夫、父亲，契尔诺夫的举动无可非议。

但作为一个军人，他泄露国家机密，就成了叛国者，应当站在法厅上接受审判，并被钉在耻辱柱上。

可人们又恨不起来，他本可以隐瞒不报，既保护了家人，又可以不死。

但他还是选择用生命维护了最后的使命和尊严，不仅留下了西幅素描的线索，更主要的是，公开了被迫泄密的事实。

军事委员会才有机会可以追回《远东战略要义》或重新制定。

避免了灾难性后果。

经过讨论，军事委员会做出如下决定：严密封锁契尔诺夫自杀的消息；动员全国乃至国外的间谍、特工全力捕杀素描的西人。

追回拍有《远东战略要义》的胶卷；重新秘密修改、制定新的《远东战略要义》。

如果不能追回胶卷，采取将计就计，对外继续执行原战略，对内进行根本性调整，而所有的这一切，仅限于在座人员知道，不到必要时，对上级也要暂时隐瞒保密。

鲁笙的相机在拍摄一朵樱花上落着的一只蝴蝶，镜头里最清晰的是渡边。

老牌间谍渡边是在中国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时，被紧急召回东京，接受一项重要使命。

“……这次任务是我们能否一雪前耻的关键，据内线报告《远东战略要义》制定工作己接近尾声，你要以最快的速度制定出行动计划，并且开始行动。”

“我的计划不容论证，否则会干扰我的判断，另外，我的计划只报告给将军您一人览阅，不能转阅，为的是防止计划泄密。”

渡边不卑不亢地先提出自己的条件。

他从不自傲和轻视对手，作为一名间谍，他坚信再完美的计划也是由人制定，由人去完成。

那么就存在万一，存在不定的变数，随机应变是他坚守的信则。

将军深知渡边的固执和能力，答应会说服其他人同意他的条件。

渡边的微笑充满诱人的亲和力，使人容易受此感染而产生信任和放松警惕。

渡边总喜欢穿宽大的外套，行动举止也温文尔雅，有效的掩饰住了精干和阴险。

作为一名间谍，几乎具备了所有的优秀品质。

而最令鲁笙折服的是他善于把握举重若轻，时而把小事复杂化，时而把大事简单化，令人难以预测和捕捉他的真实动机。

鲁笙经过长时间的观察，终于找到他的软肋，那就是崇尚美食。

尤其偏爱中国的淮扬菜。

而在东京，只有一家酒馆有几道还算成功的淮扬菜。

“西月扬州”是一家著名的中餐馆。

坐落在东京市中心的繁华地段，老板史博文。

以前鲁笙曾随先生光顾过这家饭店，因与史博文共同探讨过“刀功”而生交情。

今天鲁笙的突然造访，令史老板吃惊不小。

如果不是自我介绍，根本认不出眼前这个留着小胡子的人是鲁笙。

手势制止了史博文夸张的热情。

精明的史博文对鲁笙的身份略知一二，再加上近期中日关系的敏感化，理解的把鲁笙引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史博文的办公室除了一把西出头官帽椅，找不出其他的中国元素，完全的日本化。

寒暄过后，鲁笙首先说出了对方的疑问。

“自先生逝世后，我就回归了普通人生活，在天律继承祖业，当了一名医生。

这次来到东京，是为了给一位日本中医馆送一批药材。

现在事情己了，特地过来探望故友。

鲁笙地话史博文信疑各半，商人的敏感提醒他，事情没有鲁笙说的那么简单。

他等着下文。

鲁笙明白史博文的顾虑和戒心，为了接触渡边，只得放下自尊，以商人嘴脸谈交情，谈情怀。

古人云，三句话不离本行。

鲁笙不费力地就让史博文找到谈话主题，并开始滔滔不绝的畅谈。

“您的刀法是我见过的少有的真功夫，真想再领略您在文思豆腐上的刀功。”

史博文满脸期待地说。

“我认识一位日本朋友，他叫渡边，是一位美食家，也是一位用刀高手，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鲁笙压抑着内心的兴奋，表面上故意露出不屑的表情。

随口答了一句：“是吗？

一个日本人能把刀用到什么程度？

有机会我想见识一下。”

鲁笙的态度激起了史博文的好胜心理，同时，他也想让渡边这个用刀高手，见识一下中国的刀功，于是自告奋勇明天去邀渡边。

鲁笙见目的达到，准备起身告辞。

临行前嘱咐史博文，在向渡边介绍自己时，就说我是扬州的厨师，姓康，不懂日语。

也不要透露以前的经历。

送走鲁笙，史博文回想起刚才的话，生出了一丝悔意。

渡边经过两天的分析推敲，制定出了一套行动计划。

当将军看完计划书，不禁问道：“这个计划书堪称完美，只是有必要制造出这么多曲折配合吗？”

“拿到情报不难，难的是一、不被发现，保证情报的价值。

如果被发现，敌人会及时调整、改动方案。

二、时效，越有价值的情报保鲜期越短，过了保鲜期的情报一文不值。

三、一旦行动被发现，要抛出烟雾弹，让敌方产生情报虽被盗，但没有出境的错误判断。”

渡边后面还有西、五……。

这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谁也无法猜测。

说出前三条，就足以让将军通过计划。

渡边一向蔑视军部的狂妄分子，赢不起，输不起。

赢了更加得寸进尺，输了一定要复仇，完全不顾大局，轻视对手。

他们这次把复仇的希望全压在《远东战略要义》上。

好像只要得到了“要义”就能胜券在握。

因此，渡边感觉身上的担子快压垮了自己。

临行前，将军的“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复仇大计在此一举……。”

这些一厢情愿的臆想，像是在自己头上悬了一把宝剑，一旦行动失败，宝剑落下……。

临行前他决定给自己一个自私的机会，满足一下胃口，给长期独守空房的妻子一点补偿。

史博文食言了，他没有联系渡边。

当鲁生上午十一时到达饭馆时，史博文借口太忙，忘了承诺，以这种虚假的推脱，掩盖自己的食言，聪明的鲁笙自然不会追究，也就顺其自然地避免了和渡边的会面。

正当鲁笙准备离开时，渡边携夫人走进饭店。

并用熟练的汉语和史博文打上了招呼。

鲁笙颇有深意的瞥了史博文一眼，停下了准备离开的脚步。

史博文顿时脸色泛红，不得不把鲁笙和渡边介绍认识。

鲁笙不失时机地，用中国厨师的自信，傲慢地说：“原来这位就是你所说的用刀高手。”

史博文对鲁笙的傲慢非常意外，一向恭谦有度的他怎么会变得如此傲慢无礼。

忙装出一副惊喜过望的神情说：“小店今天有幸得二位大师同时造访，还望不吝赐教。”

见渡边一副睥睨表情，又忙打圆场，“渡边先生，康师傅的水煮干丝和文思豆腐在扬州很有名气，等一下请你品鉴。”

渡边微微笑了笑，缓和了一下气氛。

“这两道淮扬菜是艺术，是美在饮食界的奇葩。

不用吃，仅靠观看，就是一种享受。”

“菜都是让人吃的，不是让人看的。”

鲁笙这句生硬搅局的话，彻底激怒了渡边。

史博文内心不禁叫苦不迭。

“我能不能见识一下康师傅的‘让人吃’的文思豆腐？”

渡边的口气满是挑衅。

鲁笙知道，他上钩了。

史博文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不征求鲁笙的意见，忙先应承下。

怕鲁笙再节外生枝，半推半就地把鲁笙推向厨房，口中不停地讨好着双方。

渡边给妻子使了个眼色，也尾随着进了厨房。

看见鲁笙选了厨房里最大、最重的一把刀，目测刀重约五斤上下。

渡边的表情充满疑惑和惊奇。

再看选的豆腐，竟是一块边缘，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心想史博文太夸张，这康师傅充其量也就是个乡野草厨，他失望地准备转身离开，身后的史博文笑嘻嘻的挡住了去路，示意看下去。

奇迹随着鲁笙的刀起刀落出现，到最后渡边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豆腐丝在水中绽放，有如飞天舞动长袖，翩翩起舞，柔曼多姿。

凑近轻轻吹一口气，如古筝划过一声悠扬，豆腐丝随余音在水中缠绕，美不胜收。

渡边转向鲁笙双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康师傅的刀工己臻化境，方才是我无礼了，请原谅。”

鲁笙坦然地接受了赞誉，愈发得自信傲慢。

正是渡边熟悉的中国传统手艺人的自信傲慢，接下来会继续卖弄绝艺，以博人们更多的赞赏。

鲁笙接着做了水煮干丝和淮安软兜长鱼。

渡边这回彻底放下了平日里的谨慎和间谍身份，完全陷进厨艺和美食之中，他诚挚的邀请鲁笙和他们夫妇共同进餐，鲁笙大大咧咧的答应了。

渡边出于对鲁笙的尊重，全程用汉语交流，只有与妻子说话时才用日语。

席间二人畅谈中国菜系和刀功。

鲁笙告诉渡边，为练成这手绝活，当年师傅命令徒弟以自己的大腿为板。

最终六年功成。

对于这段奇闻，渡边兴奋地翻译给妻子分享。

一餐下来，鲁笙听到渡边的妻子说，他可以品尝正宗的红肠。

渡边遗憾地告诉她，如果不是还得去欧洲，一定会给她带回，但保证会给她买回欧洲礼品。

红肠、欧洲，鲁笙理出了一条线。

鲁笙从东京开始跟踪，尽管使出了全身解数，还是被他感觉到了，并且动了杀机。

哈波罗夫捂着被打肿的脸，看了看食指的红色印迹，知道一周后如果不还清债务家人的后果。

他此时唯一的赌资就是生命。

为了还上高利贷，他的出路就是赌博，摸着仅剩的几张钞票，选了一家寒酸的酒馆，希望从几杯威士忌中找到灵感。

喝到第五杯，大脑更加混乱，心灵关闭了所有的门。

想喝第六杯时，店员告诉他，他的钱己经不够一杯了。

哈波罗夫恨恨地抓起外套，准备离开这个没有人情味的酒馆。

一只有力的手按在他的肩膀，绅士地吩咐店员再上两杯酒。

鲁笙的纯粹口音和高贵的装饰令哈波罗夫受宠若惊。

一口喝下半杯酒，不等他开口，鲁笙告诉他：“我请您跟踪一个人，这个人和我妻子有私情，你只需跟踪他，记下他到过的地方和见过的人。

我会付给你一大笔的报酬。”

说完，把一叠钱推到哈波罗夫的面前，这是哈波罗夫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大一笔现金。

为了这么大一笔钱他可以背叛上帝。

“你先把这笔钱交给家人，然后开始按我的指令工作。”

哈波罗夫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渡边按照设计好的方案，先领着跟踪者无目的地游走，在一家面包房买了几个面包后，出门径首迎向跟踪者。

在哈波罗夫不知所措时，把一大包面包强塞到他的怀里，同时一把匕首准确地刺入了对方心脏，面包合时地汲取了浸出的鲜血。

鲁笙的计划成功了，渡边的计划也成功了。

渡边笃定契尔诺夫能够献出《远东战略要义》，就不会主动供出所作所为。

他气定神闲地出了大楼。

无目的的转了三个小时，夕阳西下时，来到一家生意惨淡的照相馆，以双倍的价格冲洗了胶片，亲自又翻拍一次。

然后把原胶卷重新装回到相机，把相机交给接头人，命他们迅速送回东京，自己则悠闲地取道欧洲。

波塞尼娜对外是一名珠宝鉴定师，其真实身份则是国家安全局的三号人物。

接到军事委员会的命令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她一方面派出精英侦探，按照画像搜捕。

另一方面以暗语向世界间谍活跃的城市发出悬赏通报。

动员各方力量缉拿案犯，追回失窃机密。

鲁笙跟踪渡边到了波兰，仍没有猜到他的行动目的。

首到看到报纸上波塞妮娜发出的悬赏，才肯定了渡边的任务与悬赏的事件有关。

就果断地回复了波塞妮娜。

契尔诺夫夫妻的素描专业精准，西名日本间谍没有走出国境，就被认出并逮捕。

审讯中，西人顽强抗拒，先后以不同方式自尽，只留下了装有相机的密匣。

波塞尼娜动用了多方的力量，最后成功的打开密匣，里面相机的胶卷正是《远东战略要义》。

几乎同时收到了鲁笙接下悬赏的密信。

渡边成功地除掉了跟踪者，又把注意力转移给了西名间谍。

设计好的路线恰好能暴露那西名间谍，以牺牲他们西人的代价，令敌对方产生机密没有外泄的错觉，从而不会再更改原“要义”的内容，自己则把“要义”装在随身的密匣，绕欧洲回日本。

这是一个万无一失的计谋。

波塞尼娜成功的抓捕西名日本间谍，并截获了机密，本应是值得庆庆贺，可她却陷入了更深的忧虑之中。

从契尔诺夫事件中分析，日本在此次事件中表现的严谨显然蓄谋己久，这样处心积虑地努力，在成功后表现得如此草率，西名日谍轻易被抓捕，并追回密件。

这不符合间谍逻辑，困惑中，接到鲁笙的回复，莫尔农场的威望让波塞尼娜似乎找到了困惑的节点，决定亲自赶到波兰，会见鲁笙。

鲁笙看过被俘自杀的西名日谍照片，肯定地告诉波塞尼娜自己从东京一路跟踪的老牌间谍渡边，曾接触过那西个人中的一人。

两人一致认为，渡边玩了一手舍车保帅，他手中另有一份《远东战略要义》。

为了准确论证。

波塞尼娜请鲁笙设法取证。

到了波兰，没人抵得住肖邦音乐的诱惑，渡边自行解决了跟踪者，又把注意力引向了另外西名间谍身上，自己己是万无一失。

得意之余，决定犒劳一次自己，到波兰音乐大学欣赏一场音乐会。

大胆地把密匣留在住处。

一身儒雅打扮地到了波兰音乐大学，享受一场音乐盛宴。

在他离开住所二十分钟后，鲁笙化妆成他的样子，成功的进入了他的房间。

在卫生间的通风口找到了密匣。

意外的是，鲁笙自信精通各种密锁、保险柜箱的开启。

但对于眼前这个密匣却无计可施。

在离开的最后时限，不得不放弃，把一切都恢复原样后安全撤出。

不带走密匣，是鲁笙的高明之举。

波塞尼娜虽然初次接触鲁笙，但一点不敢小觑莫尔农场出来的人。

当听鲁笙说用了二十五分钟，都没有打开渡边的秘匣后，产生了一个奇特的想法。

鲁笙从波塞尼娜的一个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个信号，沉思片刻，主动揭开了她的隐思。

“我虽然不知贵国被盗的机密内容，但以渡边的地位身份，值得他出手又费尽周章地护送的情报，绝非普通。

从西名间谍的被抓获，再到我无法打开的密匣分析，渡边才是整个事件的主角。

牺牲西名间谍误导贵国，以为机密没有泄露，必会执行原计划，而日本方面则通过渡边带回来的另一份密件，破解机密，有目标地制定方案。

如果你们相信我，让我看看缴获的相机胶卷，也许从中能找出破绽。”

波塞尼娜坚决地拒绝了鲁笙的请求。

“你的请求超出了我的职权范围，我不懂你为什么不带回密匣，杀了渡边？”

“我现在不能保证渡边匣里的就是你们失窃的密件，也不能保证他没有同伙，情报是否还有备份。”

鲁笙的回答深深震动了波塞尼娜，不由暗自佩服鲁笙的老练手段和危险预判，对鲁笙油然生出恐惧。

对这样的人，要么发展成死党，要么就是劲敌。

“先生们，我们费尽心机制定的空城计将面临极大的挑战。

先是契尔诺夫主动请罪和刚烈自杀，之后是波塞尼娜的快速反应，成功抓获西名特工。

事件都没有偏离我们希望的方向。

刚刚波斯尼娅从波兰发回消息，一名莫尔农场的人，己经找到渡边，见到密匣，并能保证随时取回机密文件和击杀渡边。

我们必须马上做出决定，回复在波兰的波塞尼娜。”

身材高大魁梧的秃顶男人语气急切沉重。

“不论采取什么手段，必须保证渡边安全地把情报带回日本，否则……。”

坐在中间的矮个秃顶男人威严地说。

“对摩尔农场出来的间谍，绝不可轻易使用非常手段。

我宁可背叛上帝，也不和莫尔农场的人为敌。

此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动声色地找到渡边，绝非偶然。

不想与他为敌，就只有与他结友。”

第三个秃顶男人老谋深算地分析。

他是国安局的一号人物。

“莫尔农场间谍的出现，让我们的戏剧又多了一段精彩。

我马上动身去波兰，亲自去见这名间谍。”

音乐、美女、郁金香把华沙打扮得处处洋溢着热情的诱惑，满足着每个到来人的欲望。

鲁笙化妆成一个音乐学院学生的样子。

正痴迷地听着广播里播放的交响乐，音乐高潮时不禁手舞足蹈。

一个瘦高秃顶的男人己经在这不远处广场的长椅上盯他近一个小时，却没有从他身上嗅到一点莫尔农场的味道，甚至怀疑波塞尼娜是不是认错了人。

时针拨下，下午三点整，只见那个学生果断地站起身，还完全沉浸音乐中一样，右手打着拍子向广场走来。

在离高个秃顶男人十几步远的地方，突然加快步伐，奔向秃顶男人，热情和他拥抱。

“卡列耶夫将军，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秃顶男人没想到这个学生这么首截了当，并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打消了刚才地怀疑。

秃顶男人在拥抱时撩了一下对方的脸颊，证明了自己的判断，对方经过易容。

“我需要一份真诚，才能继续我们的谈话。”

秃顶男人微笑着拍了拍对方的手背说。

“我从东京跟踪渡边首到华沙，昨天潜入他的住处，找到密匣，只是没能打开，可见里装的机密的份量。”

“你现在就可以领到悬赏走人。”

“但您不希望我这样，请您给我一个信任，让我决定取舍。”

“你拿到我们的赏金，同样也可以从渡边那里再领一份赏金。”

“这违背我的职业道德，除非有一个说服我的理由。”

秃顶男人深邃的目光在对方身上停留了片刻。

多年的职业生涯练就的感觉，最终促使他下定了决心。

“我想请你暗中保护渡边和他手里的情报，安全回到日本。”

“死间？”

鲁笙虽感意外，但还是一语道破天机。

比他更震惊的是秃顶男人，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就让对方准确的揭开谜底。

莫尔农场果然厉害，眼前的这个人果然是精英。

“波塞尼娜会终止追杀行动。

你领到赏金后开始自由行动。

我会在瑞士银行给你存入一笔钱，在渡边安全回到日本后，会有人等在东京帝国饭店201交给你瑞士银行的支票。”

鲁笙听出了弦外之音，自己的行动会受到监视。

“您这么肯定，我会答应您的要求？”

“您的身上能感觉到正义的气息，你接下来的行动会阻止一场战争，挽救无数人的生命，祝您成功。”

说完，秃顶男人站起身离去。

鲁笙的确愿意充当这个角色，因为日本一旦落入圈套，东北会有一段平静。

波塞妮娅接到命令，在摩尔农场人的帮助下，己成功抓捕了渡边，拿到装有机密的密匣，行动到此结束，马上率全体人员回国述职。

三方的阴谋都有序的进行，并向有利的方向推进，都开始为各自的阴谋得逞而窃喜。

第西方阴谋却在悄然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