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城之下，黯渊灵旅

2069年8月，正值盛夏，Y国，米城，街上热浪令人眩晕，那些过街天桥的护栏也快要晒化了。

这是一个百分之九十为华人的城市。

米茉莉心里的火更是燎得厉害。

上个月，她顺利通过了论文答辩，拿到了米城医学院中医学硕士研究生毕业证，时隔一个月，今天上午，她刚拿到了二级心理咨询师证书。

包里揣着这两个证书，似乎给她找工作添了双保险。

现在，她正在赶往米城第二医院，约好了下午14：00在医院人事处第二次面试。

上周她就去过一次，这家公立医院每年进人很少，看上她，主要是因为不仅是硕士毕业，成绩优秀，而且还有心理咨询师的职业资格，至少让医院觉得一人能当作两人用，现在的HR不都是这样想的吗？

米茉莉进了首梯，按了18层，那是医院行政人事部门的办公区域。

看了看时间，提前了半小时，她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玉珠，在心里为自己鼓了鼓劲：保佑我，希望一会儿的面试能顺利！

二面转到了一个大会议室，面对的人比一面多了一倍，还来了一位分管副院长。

米茉莉尽量保持镇定，将刚刚拿到手的二级心理咨询师证书和硕士研究生毕业证书一并递了过去。

厚厚的简历里面，有自己的专业成绩、在校获奖证书等。

在社会关系栏中，一片空白，有人问起原因，米茉莉解释说：我长在米城的孤儿院，靠社会捐助和自己兼职读完了大学。

她分明看到了大家满意的神情，有的人甚至对她投来了赞许的目光，稳了，她心里说。

等等！

一位中年女人叫了一声，她的跟前摆着中医科主任名牌。

众人都看向她。

米茉莉心一沉，也把目光投向那女人。

她用手弹了弹米茉莉那厚厚的简历，说：我再确定一下，这是要放在哪个部门、科室？

副院长推了推眼镜，说：当然最好是你那儿了，毕竟这可是中医学专业本硕6年的学生，成绩优异，你不会不要吧？

那女人叹了口气，说：我当然想要，现在学中医的年轻人太难找到合适的了，只不过，你们有没有注意到？

那女人停下来，没有继续说，米茉莉心一沉。

副院长问：注意到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

那女人把刀样的目光投向米茉莉，米茉莉感觉到了敌意，她清楚，那女人看见了，是的，还是这个原因。

那女人看起来并不想就此放过米茉莉，大家也是同样的想法吧？

这不，都等着她继续呢。

那女人终于说话了：这位米同学，你能把右手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吗？

米茉莉红着脸，缓缓地把右手从桌下拿上来，放在桌面，微微颤抖着。

大家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呼，虽然很小声，但在米茉莉听来，己经是夏雷般震耳。

有人在说：这也不影响什么吧？

又不是外科医生，需要动手术。

听到有人这么说，米茉莉也大着胆子看向那女人，说：我是学的中医。

那女人似乎对米茉莉如此大胆地争辩感到吃惊，过了两秒，她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说道：中医可是要望闻问切的，我不想拿脉的时候，把病人给惊着，影响判断。

此话一出，没有人再说话了。

米茉莉站了起来，看着对面一排男女，眼睛从头到尾扫过，有一瞬间，她停在那女人脸上，她甚至把手举起来，隔着衬衣握住了胸前那颗玉珠，热能在传递，那女人的脸同时也红了，不是热，而是在米茉莉目光灼烧下的紧张。

但米茉莉还是冷静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的最大障碍是什么，这不怪她，这个老女人，谁让自己长了六指呢。

她松了手，嘴角向上抿了抿，说：谢谢各位，占用了大家的时间，不好意思。

说完，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走出医院大门，她对着天空大声叫了一嗓子，把路旁一个摆摊大姐给吓了一跳。

那大姐倒是也是爽快人，对着米茉莉说：妹子，有什么事，别急，来，姐这儿的凉虾清凉败火，坐下来歇会儿吧。

米茉莉点点头，在树荫下的小凳上坐下来，大姐手脚麻利地用一次性塑料碗盛了一碗凉虾——这是什么凉虾呀？

就是半碗米粉，不过都做成了小虾米的形状，真是够能扯的。

米茉莉用塑料勺子舀了一点，放进嘴里，口感倒是不错，冰凉甜润。

看着米茉莉吃得专心，大姐还不忘在旁边劝说：妹子，好吃吗？

我再给你添点，什么事都不要放在心上，吃好睡好身体好。

米茉莉看着大姐，笑了笑。

这时，手机响了。

这段时间找工作，她对每个电话都非常紧张，接起来后，对面的声音大得刺耳：你好，请问是米茉莉吗？

我是一生平安国际专科医院。

米茉莉想起了，这是一家私立医院，自己也投过简历，虽然没有中医科，但他们有心理治疗业务。

对方继续说：很抱歉地通知你，你的简历我们己经研究过了，因为你并没有心理咨询方面的相关工作经验，我们无法聘用你为心理门诊医生的职位，你愿意来医院行政部作助理工作吗？

米茉莉答道：我己经拿到了二级心理咨询师证书，是可以上岗的呀。

对方说：对不起，我们需要两年以上的相关工作经验，要不，你还是考虑一下行政助理岗位，这个岗位挺适合你的。

米茉莉冷冷地说：谢谢你们看得起我，再见。

她挂断电话后，喊道：再给我来一份凉虾。

吃了两碗凉虾，感觉肚子里冰凉冰凉的，这下再多的气也给消没了。

刚到宿舍楼门口，宿管阿姨就探出头来，仿佛一首在等她似的，还冲她摇着手中的一张纸：米茉莉，你终于回来了，这是后勤科那边送过来的。

米茉莉接过一看，是宿舍搬离通知书。

毕业答辩结束一个月了，己经过了当时给的最后搬离期限，虽然自己一首在找工作，但也没忘记找房子的事情，只不过中介还没有回话。

阿姨不放心，又强调了一下：你这两天就得搬啊，我还得打扫呢。

米茉莉挥了挥纸，表示自己知道了。

回到宿舍，寝室里其他人都早搬走了，冷清极了。

可能是在外面奔波，有些中暑，她一头扎到床上，昏昏然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手机在耳边不停地震动，她接通后，那边连珠炮似的声音响起：姐，你可算接电话了，我是小包啊。

哪个小包？

米茉莉还在晕。

中介小包啊，你不是急着租房吗？

找着合适的了？

电话那边声音连珠炮似的，终于让米茉莉清醒了些。

哦，没有啊，你有房了？

有啊，我都打了十几个电话给你。

米茉莉总算听到了一个自己想听的消息。

姐，要不你先过来，我们一起去看房吧？

房子在黑河北岸，虽然有点偏，但符合你的要求，够便宜啊，一居室，独立卫生间和厨房，条件不错。

哦，黑河北岸。

米茉莉盘算道，又看看外面，天都黑了，这都快九点了，过河的公交车七点就没了呀，地铁还没有延伸到对岸，现在去看房，打车得多花钱呀。

于是米茉莉说：明天再说吧，今天都没车了。

中介也是急性子：姐啊，别啊，我有电瓶车，房子很多人看上了，耽搁不得啊。

你现在坐公交，到黑河南站下，我在那儿等你，电瓶车带你去。

米茉莉坐在床沿边，听着中介的口气，几分诚恳，几分着急，心想：行，反正得把房子先租了，不然学校再催，我还得去住酒店，那可遭不住。

于是，她穿上鞋，拿上包，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