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和谈,北狄要将军之女去和亲。可将军府未出嫁的,只剩下庶妹。夫君得知,
为了解救未出阁的庶妹,不惜给怀胎八月的我灌下堕胎药。又丢下休书一封,连夜另娶庶妹。
我捂着流血不止的小腹跪在夫君和庶妹的洞房外卑微祈求,
哪怕贬妻为妾也愿意留在夫君身边。屋内暧昧声一停,
夫君厌恶的刁难我:“婉婉养的狗最近死了,只要你给狗披麻戴孝跪灵三日,
我就允许你做妾。”闻言,我不顾虚弱的身体,连滚带爬的跪在狗坟前。我跪了三日,
夫君和沈婉婉便在房内颠鸾倒凤了三日。可三日后,夫君却命人将我五花大绑送进和亲轿辇。
我崩溃质问为什么。夫君却只是冷冷嘲笑:“你连婉婉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别说做妾,
就是当洗脚婢我都嫌弃!”我脸色苍白到极致,眼中却染上疯狂的喜悦。
视线转向置身事外的爹。“爹,陆廷洲不要我了,你让我给文远哥陪葬好不好?
”1夜色深沉,只有几只火把燃着。爹的面容隐没在火光后。良久,
他才幽幽叹了口气:“文远战死那么久,本以为你已经放下他了,
没想到你还是对他念念不忘。既如此,我也不瞒你了。文远的坟就在你和亲关外,若是可以,
你替我给他上柱香吧,当初也是我对不起他。”说完,爹转身离去,再无留念。
看着他苍老又懦弱的背影,我的心里说不出的苦涩。这个男人,是雍朝威名赫赫的大将军,
也是一个冷血不负责的父亲。身边,北戎人咬牙切齿的瞪着我爹。直到再也瞧不见人,
他们才敢将心中怒火发泄到我身上。有人沉不住气,上前一脚狠狠踢在我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我的小腹瞬间干瘪下去,源源不断的鲜血从我身下淌出。剧烈的疼痛蔓延全身,
但我的心却比这疼痛无数倍。这一脚,把我的孩子曾经存在过的最后痕迹也给抹除了!
恍惚间,我仿佛又看见那个孩子在我怀里咽气的画面。陆廷洲怕我堕胎不彻底,
特意寻来猛兽用的堕胎药,十倍剂量逼我喝下去。见我挣扎,他冷漠的卸掉我的下巴,
硬是逼着我一滴不剩喝完。可没想到,那孩子坚强,虽然早产虚弱,却还是留着一口气。
我抱着孩子猫儿般的小身体跪在陆廷洲脚下,求求他给孩子请大夫。这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可他却一脚将我踢开,眼中带着愤怒:“一个野种罢了!早该去死!”说着,
他命人堵住房门,将我们母子困在房内。我求告无门,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在我怀里慢慢变冷。就连我想埋葬孩子,也被陆廷洲阻拦。
他当着我的面把孩子丢进肮脏的粪坑,一字一句锥心刺骨:“这种肮脏的血脉,
不配入土为安,只配死在粪堆里!”可另一边,丞相府却奏起哀乐。
沈婉婉养的狗也死在今天。为了讨沈婉婉欢心,
陆廷洲特意请来法华寺高僧给狗办了一场法事。还允许沈婉婉把狗葬入我准备给孩子的墓地。
我彻底崩溃,扑上前就要阻止。却被陆廷洲一脚踢开。
沈婉婉躲在陆廷洲怀里冲我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有些人,活得还不如一条狗呢!”突然,
一股刺痛把我从痛苦中唤醒。北戎人扯着我的头发,拖死狗般把我往和亲轿子里塞。
他们心里怀着战败的恨意,动作间带着故意的折磨。等进了轿子里,我已经浑身是伤,
狼狈不堪。我忍着不吭声,心里只剩下一个支撑我苟活的念头。只要到了关外,
我就能给文远哥陪葬了!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他和孩子。孩子我已无力挽回,
如今我只剩下这条烂命能给文远哥赔罪!闭上眼,我忍受着北戎人越来越过分的折辱。
远处却有马蹄声飒沓而来。北戎人突然停手,我费力睁开眼,
却看见本该在府里和沈婉婉浓情蜜意的陆廷洲。他端坐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看见我狼狈的模样,他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满。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他身后的马车里,
帘子被一双纤纤玉手掀开,露出沈婉婉娇羞的面庞。凌乱的衣襟下,暧昧的红痕若隐若现,
一看便知方才发生了什么。察觉到我的视线,沈婉婉伸手抚摸着头上的翡翠簪。我心一痛。
那簪子原本是我的。一年前,上元节。彼时文远哥还没战死,我尚未嫁给陆廷洲。
只因我看上了比武头彩翡翠簪子。陆廷洲便为我跳上比武擂台。他被打得浑身是伤,
却还是坚持到最后。众人的祝贺声中,陆廷洲捧着翡翠簪子,小心翼翼将它戴在我的头上,
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只一年,兄弟反目,挚爱陌路,这簪子也被陆廷洲夺走送给了沈婉婉。
看着这些,不知为何,跪得红肿的膝盖又开始疼痛,连着心脏也抽痛不已。
耳边回荡着给狗跪灵那三日在他们洞房外听到的叫床声。我不明白,我和陆廷洲青梅竹马,
心意相通,怎么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我更不明白,明明孩子已经被打掉了,
给狗跪灵我也干了,就连和亲也如他们所愿……陆廷洲来这又是为了什么?是嫌我还不够惨,
特意赶来看我笑话吗?2可我只剩一条烂命,是要留给文远哥赔罪的。无论陆廷洲要什么,
我没有,也给不起了!我闭上眼,彻底心死。察觉到我的抗拒,陆廷洲面色更僵。
他冷冷掏出对牌:“皇上下旨,命我为和亲使臣,监督沈婉莹嫁给北戎可汗。”最后一句,
陆廷洲语气加重。“所以,我不是为了某些人特意来的,别自作多情!”我勾起嘴角,
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心已经被伤透了,哪来的情呢?夜里,队伍停下过夜。
我蜷缩在帐篷角落,寒风冻得我瑟瑟发抖。好不容易入梦,却看见文远哥站在我面前。
望着他熟悉的面庞,我情不自禁落泪。谢文远是我爹的养子,更是军中最意气风发的小将军。
一年前,北戎来犯,爹和谢文远率兵出征。可陆丞相却不肯拨粮草支援大军。我去求陆廷洲,
却被他拒之门外。眼看伤亡惨重,爹没法子,连发十二封告罪信求陆丞相拨粮草。
粮草是要到了,陆丞相也向爹提了要求。一,我必须嫁给陆廷洲,除非陆廷洲厌弃我,
否则我不许离开他。二,这次大战必须派谢文远当最前面的先锋兵。第二条,
几乎是明晃晃逼着谢文远送死。我知道,陆丞相针对谢文远,全是因为我。
可谢文远丝毫没有埋怨我。他只说:“我的死活无所谓,我只担心婉容受欺负。沈将军,
请您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务必护住婉容!”说完,他翻身上马,战死边关。可我爹,
为了讨好陆廷洲,却没有履行诺言。后来,无论我怎么哀求,想知道文远哥葬在哪。
爹也只是冷漠警告我:“你已经嫁给陆廷洲,除非他不要你,否则你别想去找谢文远!
”梦境破碎,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让我喘不过气来。我惊恐的睁眼,就看见暴怒的陆廷洲。
他的大手死死掐住我的脖颈,任凭我死命挣扎都不肯放手。一边,
沈婉婉故作哀求实则挑拨的劝道:“陆哥哥快松手啊,姐姐会被你掐死的!
虽然姐姐和谢文远有私情,连说梦话都要喊他,但我相信姐姐心里也是有你的!
”沈婉婉挑拨完,陆廷洲的面色果然更加阴沉。他加重手中力道,眼看就要把我掐死。
不知为何,在我断气的前一刻,陆廷洲却松手了。骤然解脱,我捂着脖子咳个不停。
却还是强撑着质问沈婉婉:“我和文远哥一清二白,什么时候有私情?”沈婉婉不接话,
只是柔弱的躲在陆廷洲身后。我死死盯着她。我可以忍受她对我的污蔑,
却不能让文远哥也被她泼脏水!沈婉婉的娘是爬床上位的洗脚婢,被人鄙视,
连带着爹对她也十分忽视。是我将她带在身边,对她犹如对待亲妹妹。
她才能风风光光的做将军府二小姐。我少女怀春时,也毫不隐瞒的告诉沈婉婉我爱慕陆廷洲。
她是最清楚我和文远哥清清白白的人!陆廷洲却一巴掌扇向我,冷笑:“够了!
你连做梦都要喊谢文远的名字,还敢狡辩你对他没有私情?要不是婉婉好心告诉我真相,
我还真被你骗了!”陆廷洲的眼底一片猩红,明明是他负了我,此刻他却像那个被辜负的人。
我只觉得可笑,又无力。从我和陆廷洲成亲那天起,无论我说什么,陆廷洲从来不会相信我。
反而和沈婉婉越走越近,只相信她的话。我彻底沉默,不再开口。可陆廷洲却步步朝我逼近。
他攥紧拳头,就要对我动手。一道矮小的身影突然窜出来,义无反顾的挡在我的身前。
是哑奴。他怎么会在这里?顾不得再想,陆廷洲的拳头已经重重砸在哑奴身上。
眼看哑奴就要被陆廷洲打死,我立即挡在哑奴身前。“有什么冲我来,你这样会打死他的!
”陆廷洲一拳头即将砸到我身上,又在我眼前堪堪停下。他喘着粗气,
像一头失控的野兽:“这样一个又矮又丑的哑巴,你也能护着他?”我直视着陆廷洲,
一字一句道:“他再矮,再丑,也是个好人!而你,再道貌岸然,也只是个小人!”话落,
陆廷洲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我赶忙扶起被打倒在地的哑奴。
看着哑奴那张本就毁容的脸此刻变得更加恐怖。我却丝毫没有嫌弃,
而是小心翼翼的搀扶他离开。可当夜,哑奴还是发起高烧。3我求遍大夫,
可他们都只是摇摇头。有个仁善的大夫私下告诉我:“不是我不帮你,
是陆大人不许我们和你来往,我也没办法!”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帐篷。
却发现本该在帐篷里养病的哑奴不见了。我急坏了,到处询问他的下落。
居然在陆廷洲帐前看见了哑奴。他被人拷上铁链,像狗一样跪趴在帐篷前。见到这一幕,
我只感觉浑身气血上涌。忍不住冲上前,用尽全力撕扯着铁链,想救出哑奴。
可哪怕我的手被铁链磨出血口,还是无济于事。
身后突然传来沈婉婉的讥笑:“姐姐怎么对一个贱奴这么好啊?难道你和他真有一腿?
姐姐已经饥渴到要靠一个哑巴来满足了吗?”我敌视的看着沈婉婉和她身后的陆廷洲。
他们欺辱我可以,为什么总是要害我身边的人?哑奴是我成亲那天在路边救下的。
他坚持和我一起进了陆府。每次我被沈婉婉诬陷,被陆廷洲折磨时。别的下人对我冷眼相向,
只有哑奴偷偷给我送药。他是我在陆家遇到的唯一一个好人。从前,我自身难保,
只能默默接受他的好意,却不能为他做什么。可现在,
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因我而承受侮辱!我拔下簪子抵住脖颈,和陆廷洲对峙:“放了哑奴,
要不然我就立刻自裁!我要是死了,你看管不力,也别想好过!”陆廷洲焦急的看着我,
语气居然有些颤抖。“婉莹,我答应你,放下簪子,别冲动!”我始终紧握着簪子,
冷冷的看着陆廷洲:“我不信你,先放了哑奴,否则我现在就死!”陆廷洲急了,
赶忙让人松开哑奴。直到看着哑奴离开,我才松手。簪子掉落在地,陆廷洲冲上来,
想抱住我。却被我一把推开。我冷冷的转身离去,不再看陆廷洲假惺惺的嘴脸。
或许是被我吓到,陆廷洲再也没有对哑奴动手。可即将抵达关外时,哑奴突然消失了。
我刚想找,一伙北戎人却闯了进来。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沈婉婉施施然走了进来。
一看到我,她立刻失望的指控我:“姐姐,活佛舍利是北戎国宝,你怎么能偷窃呢?
快把你偷的舍利交出来吧!”看着她得意的神色,我立刻明白这是她的栽赃陷害。
我努力解释:“我没有偷舍利!
”沈婉婉却对着刚进门的陆廷洲道:“前几日我听到姐姐说要去祭拜谢文远,
还说一定会找到舍利帮谢文远超度,果然舍利不见了!”陆廷洲面色沉的能滴水:“沈婉容,
谢文远就那么重要,死了都值得你为他偷舍利?”我想解释我没有,
可北戎人已经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摔在地上,厉声道:“给我搜!丢失的舍利肯定就在这!
”帐篷被翻得一团乱,居然真叫他们在我的被褥下翻出一颗舍利。
当即有北戎人一脚踢向我的心口。陆廷洲面色黑的吓人:“沈婉容,我给过你很多机会,
你还是要为了谢文远辜负我!婉婉早就告诉我你在嫁给我之前就和谢文远有一腿,
甚至肚子里还怀着他的野种!可我还是忍了,我在我爹门外跪了三天三夜,
才求来我和你的婚约!明明谢文远已经死了,为什么你的心里只有他!
”我惊愕的看着陆廷洲。此刻才知道他对我爱意消失的原因居然这么可笑!
可我和文远哥清清白白,肚子里怀的也是陆廷洲的亲生骨肉!就因为沈婉婉的几句挑拨,
他就能不顾我们青梅竹马的情谊,害死文远哥,害死我们的孩子吗?!我心痛到极致,
嘶吼着开口:“我和文远哥清清白白,孩子也是你的骨肉!沈婉婉是骗你的!
”陆廷洲却根本不相信我,反而看着我冷冷道:“我知道你想给谢文远陪葬,
你想和他在地下做夫妻是吗?我绝不允许!我告诉你,谢文远根本不是战死的,
而是被我亲手射杀的!关外那个坟里根本不是谢文远的尸骨,
他真正的尸骨早就被我拿去喂狗了!”4我愣愣的看着陆廷洲,不可置信:“你怎么能?
文远哥也是和你一起长大的结拜兄弟啊!”陆廷洲却丝毫没有愧疚,反而比我还要激动。
“我把他当兄弟,他却和我的心上人搞在一起,给我戴绿帽子!他这样做对得起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