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岁那年,我的母亲就“失踪”了。原因是王有娣有一天自作主张,把她带去城里,
从此我的母亲就走丢了。为此,爷爷和爸爸把王有娣打的半死。从那以后,
我就成为了这大山里唯一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所以我很恨王有娣。多年后,我才得知,
原来她叫做王明珠。这是一篇写给一个人的故事,她很好,好到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只能把我心中她的故事写下来,期望被更多人知道。01王有娣,是我的奶奶,
也是一个哑巴。我出生在一个大山里,祖祖辈辈是农民。爷爷大了奶奶十五岁,
等到我出生后不久,爷爷就去世了。妈妈走后,爸爸又是个酒鬼,喝多了就总打我,
这个时候,王有娣就会站出来替我挨打。为此,王有娣总被打的鼻青脸肿。“疼吗?
”我摸了摸她红肿的额头,村民看着她的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王有娣摇了摇头。
此时她正背着我前往十公里外小学的路上,无论她被打的多严重,第二天一大早,
她还是会早起,亲自把我送到学校。“你可以不用送我去学校的。反正也没多少人去读书了。
”她还是摇了摇头。“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我说我不想去上学了。
”我不知道我的学费是谁给的,但是我知道,王有娣昨晚是因为学费的事情,
被爸爸打成这样的。王有娣摆了摆手,拍了拍上衣口袋,比了个手势,“你放心读书!
我有钱!”可我不愿意再读书了,除了学费和厌烦了每天这样翻山越岭的往返。
我更想像村里很多女孩一样,早早就可以出门去打工,赚钱买漂亮的衣服。
“我说我不想读书了!”我大声喊道,“我想跟隔壁邻居的阿姐出去打工买漂亮的衣服。
”接着我从她背上挣扎下来,拼命的拍打着她瘦弱的背,双脚浸在冬日的河水中。
冰冷的河水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王有娣拉住我,重重的比了个“不读书,
出不去这个大山”的手势给我。“才不是,隔壁的阿姐就没读多少书,
但她不一样也走出了大山!”王有娣摆了摆手,“她不一样!”我问,“怎么不一样?
”王有娣犹犹豫豫的,没有直接回答我,我随即问道,“你是想说,她穿的花花绿绿的,
又露肚子又露腰的,不好?”王有娣点了点头。“你懂什么!阿姐说,这是外面的时尚!
”王有娣着急的摆手,“这不是时尚,这是不正经!”“你懂什么,你又没有出过大山,
又不懂什么是时尚!”王有娣顿时呆愣起来,我看着她这样子,又想起了被她弄丢的母亲,
如果母亲还在,她一定会同意我出去打工的。随后就赌气跑开,她在身后不停地追赶我。
我越走越快,等翻过一个山头,回头望的时候,她已经不见踪影。我心想,她肯定回去了。
正好,这次我终于可以一个人走了。于是,左采一只花,右扑一只鸟,
等到了学校的时候正好赶上学校打铃上课。“林简,快去校门口看看,
你们家那个哑巴来学校了!”跟我不怎么对付的阿雅在班门口大声喊着,
同学们听到后都哄堂大笑,有好事者还在我面前像王有娣一样不停的比划。
他们都认识王有娣,知道我有个哑巴奶奶。我羞愧的拿起书,状似无意的走到班门口。
等到一出班门口,看到胡乱抓人询问的王有娣,我立马飞奔下楼。“你怎么又来了!
不是说了让你回去了吗!”我把王有娣拉在校门口一旁的大树底下。“我担心你!
”王有娣不停比划,我不耐烦的抓住她的手。“我好得很!你快回去吧!
以后不允许你到校门口来!”接着我就把她推的远远的。她看了我一眼,
又看了学校走廊上那些看戏的人一眼。颤颤巍巍的缓缓解下上衣内夹层的口袋,
取出一个手绢包住厚厚一沓的东西,递给我。“学费!你要读书!”王有娣接连比划了两次。
我不耐烦的道,“知道了!”接过手绢就往回走!王有娣在我身后不停的咿咿呀呀,
我知道她是怕我突然不读书了。但我就是不想理会她!我想报复她当初弄丢我母亲。
等回到学校,我知道她在后面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先是去操场玩了一圈,
然后又去了厕所。等到知道快打上课铃的时候才磨磨蹭蹭的去了校长室,把手绢拿给了老师。
可没想到,手绢打开后,都是零零碎碎的几角几元钱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
按照昨晚爸爸打人的情况,肯定不是爸爸给的,看来这些钱都是王有娣一点点存下来的。
可没有经济来源的她,又是怎么攒下这些钱的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校长又重新把钱码好,
递回给我。“林简,现在是九年义务教育了!不需要学费,去还给你奶奶吧!”我心里暗道,
太好了,不用学费的话,终于不用每次都害怕被爸爸打了!我开心极了,
搂过一沓钱就往兜里塞。接下来一整天,因为第一次手握“巨款”也就一百二十多块,
我开始惴惴不安。想起对头阿雅前几天她妈妈给她买的那个美少女战士的铅笔盒,心痒难耐。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我照例在树下等王有娣来接我。可不知道为什么,
王有娣今天好像来的特别慢!于是我鬼使神差的走到学校旁边的小卖部,
看着跟阿雅一样的铅笔盒。一咬牙,一跺脚!把二十块递给了老板,
老板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看什么看!奶奶给我的钱买的!”老板没说话,
接过钱缓缓地坐下。而我满意的拿着铅笔盒,爱不释手。等到走到树底下时,
又害怕被王有娣发现,只得快速的把铅笔盒藏在书包里。左等右等,都不见王有娣过来,
于是我循着走过的路,一路走了回去。走到半路,遇到一瘸一拐的王有娣来接我放学。
这一次,我难得喊了句,“奶奶!”她眼神亮了亮,随即又低下头,
用头巾更紧紧的包裹住自己,好像生怕别人发现她是王有娣。而今天回去路上,
我一边摸着书包里的铅笔盒,一边罕见的慢慢跟在她身后。等回到家后,我眼见爸爸不在家,
把老师退回的学费还给了王有娣。她以为我没交学费,紧张的又想跑回学校去帮我交。
“别忙活了!老师说,义务教育,不收学费!到初中都不收了!”“真的?
”她比了个疑惑的手势。“真的!不信你明天问老师!”我继续大声道,“还不赶紧收起来,
待会他回来了!”王有娣紧张的看了眼门口,见没人,赶紧收了起来。等揣到兜里时,
还疑惑的摸了摸手绢。我心虚道,“那个……老师说虽然不收学费了,
但是还要收书本费二十块钱。”说完,我咽了咽口水,跑也似的回到房间。
房间里的书包敞开着,若隐若现看到铅笔盒。我走过去,把铅笔盒藏在了衣柜最深处,
此后再也没有把铅笔盒拿出来。这是我第一次“偷”钱用,也是我最后一次。若干年后,
等我再看到这个铅笔盒时,我不知道王有娣有没有发现我偷钱用,
但我知道这个铅笔盒装着我萌芽的虚荣心。02时间一天天的过,爸爸还是经常喝酒,
喝醉了就打我!而王有娣也还是护着我,每次都被打的鼻青脸肿。
这个情况一直维持到我十八岁。那年,我收到了B省的一张录取通知书。虽然是专科,
但却是我们村唯一一张大学通知书。为此,爸爸三天没有喝酒,
带着我的录取通知书坐在村口,炫了三天。王有娣也高兴,那几天她把珍藏在柜子里,
唯一的嫩黄色布料拿了出来。这个颜色在村子里算是独一份。她比量着我的身形,
一针一线的缝制了一件连衣裙。裙子的款式我从未在村子里任何一个人中见过。
如果不是亲眼见王有娣缝的,我都还以为是她去镇里找人设计和缝制的。而我,
在拿到通知书那一刻开始,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全部包裹,
小到自己小时候玩的那个断了胳膊的人偶。对,我要带着这些“喜欢的”玩意走,
不打算回到这里来了。等到离开的那天早上,王有娣好像预感到什么,
拿出她放在内衣里夹层的手绢。一张一张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放在我面前。
约莫有二三十张。接着她用手不停的比划,告诉我这是她这几年攒下的,然后带走。
我摸着那些红色的纸,不明白她这些年是怎么攒下这些的。但我觉得是她欠我的,
所以我毫不犹豫的就收进了怀里。又想到以后都不会回来了,心里不忍,又抽出一张大钞,
递给王有娣。“其他的我收,这个你留着,万一有什么情况,也可以用!”王有娣推了推,
让我收回去。“万一你有个头疼脑热的,没钱怎么行!你还指望外面那个吗!
”我指了指堂屋里面的爸爸,小声说。“没事!我有钱!你在外面,需要用!
”王有娣仍旧推开我的手,拍了拍衣服口袋,着急的比划。“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废什么话!
”说完,我一把塞进她上衣的口袋。不等她拒绝就整理了好所有的东西,带着大包小包,
在村里所有人的羡慕声中离开了这座大山。走的时候,我没有回头。
但是我知道王有娣一定会送我到镇上,然后在站在我身后挥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