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夜残卷霜降后的第三日，青岚派的望月峰飘起细雪。
苏晚晚攥着半卷残破的《灵蝶剑诀》，指腹摩挲着扉页上“砚秋”二字的落款，
墨迹已被泪水洇开，像极了师傅近日看她时的眼神——冷得能冻住山涧的流泉。“晚晚，
掌门有请。”小师叔的声音从竹篱外传来，语气里带着难掩的叹息，“别再守着后山了，
你师傅...怕是不会来了。”她望着石案上冷透的碧螺春，茶叶沉在杯底，
如同她这三个月来的期待，一点点往下坠。自中秋宴后，沈砚秋便再未踏入她的听雪阁，
就连每月初一的剑术对练，也换成了派中弟子轮流值守。“知道了。
”苏晚晚将剑诀收入袖中，指尖触到袖底的蝶形银饰——那是她十岁生辰时，
师傅亲手为她戴上的，说“灵蝶象征破茧，我的晚晚终有一日会飞出这望月峰”。可如今，
这银饰却成了镜花水月，映着她日益荒凉的世界。青岚殿的烛火在风雪中摇曳，
掌门师伯的脸色比案头的冰裂纹瓷盏还要冷：“沈砚秋执意要收你为徒时，我便说过，
魔修遗孤不该留在正派宗门。”他甩袖露出案上的血书，“昨夜天玑阁传来密报，
你体内的魔骨异动，已被魔修探子察觉。”苏晚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起三日前在藏书阁，偶然听见师傅与师伯的争执：“砚秋，
当年你冒死从魔窟救出这女婴，如今她魔骨渐醒，若被正道盟知晓，
青岚派百年清誉毁于一旦！”而沈砚秋的声音比雪更寒：“我自会清理门户。”“所以，
师傅要赶我走？”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强撑着扬起下巴，
“就像当年抛弃大师兄那样？”殿外突然传来衣袂破空声，沈砚秋的月白长衫映入眼帘，
发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他望着她的眼神暗了暗，
从怀中取出个檀木盒：“里面是三粒九转丹，可压制魔骨三年。”他的指尖划过盒面的蝶纹，
声音轻得像叹息，“明日随商队下山，从此...别再用青岚派的剑。
”苏晚晚盯着他腕间的银铃——那是大师兄当年的遗物，每次挥剑都会发出清越的响。
三年前大师兄因“修炼魔功”被逐出师门，坠崖前托人带给她半块蝶形玉佩，
说“若有一日师傅对你冷心，便去苍梧山找我”。“师傅可还记得，”她突然笑了，
眼泪却滚落下来，“我初入山门时，你说‘从此望月峰的雪，便是你的剑’？如今这雪，
可是要冻死人了？”沈砚秋的睫毛颤了颤，别过脸去：“青岚派容不得魔修。”他转身时，
衣摆扫过她的剑诀，
残页上的灵蝶纹路突然发出微光——那是当年他用自己的灵血为她祭炼的剑谱。
苏晚晚猛地抓住他的手腕，银铃发出破碎的响：“师傅可敢与我立血誓？
”她取出匕首划破掌心，鲜血滴在剑诀扉页，“若我未入魔，未背叛正道，
你便终身不得用剑，如何？”沈砚秋的瞳孔骤缩，推开她的力道带着颤抖：“胡闹！
”他甩袖时，半块蝶形玉佩从袖中滑落，
与苏晚晚颈间的另一半严丝合缝——那是大师兄的遗物，原来早就落在师傅手中。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弟子们抬着具焦尸闯入：“启禀掌门，苍梧山传来消息，
前弟子沈墨言...遭魔修毒手！”苏晚晚的世界瞬间崩塌。沈墨言，
那个总在她练剑时偷偷递桂花糖的大师兄，那个说“晚晚的灵蝶剑该配最亮的月光”的人，
竟死了？她望着焦尸手腕的银铃，与沈砚秋腕间的那只，
正是当年师傅亲手打造的“双生铃”。“沈砚秋，你早就知道墨言师兄没死！
”她抓起剑诀刺向他，却在触到他胸口时，
看见他内衬上绣着的灵蝶——与她剑谱上的一模一样，只是蝶翼染着暗红，
像被血浸透的月光。沈砚秋握住她握剑的手，冰凉的掌心覆住她的：“墨言的死，
是我对不起他。”他低头看着她颈间的玉佩，“但你不一样，你体内流着魔尊的血，
若被正道盟发现，唯有...剜骨焚心。”苏晚晚突然笑了，
笑得眼泪混着血珠滴在剑诀上：“原来在师傅眼中，我终究是个魔修余孽。
”她扯下颈间的玉佩，与沈砚秋的那半一起摔在地上，“从今日起，
苏晚晚与青岚派再无瓜葛。”她转身时，沈砚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晚晚，等你压制住魔骨，我...”“不必了。”苏晚晚打断他，
将檀木盒抛入火盆，九转丹在火焰中发出滋滋的响，“师傅不是要清理门户么？
我这就滚出青岚派，从此...你我恩断义绝。”风雪在殿外呼啸，苏晚晚踩着满地碎玉，
听着身后沈砚秋银铃落地的轻响。她知道，有些东西碎了便再也拼不回来，
就像师傅看她的眼神，就像青岚派的雪，看似洁白，却冻透了她整整十年的光阴。
走到山门前时，她摸出沈墨言留下的半块玉佩，突然发现背面刻着行小字：“望月峰的雪，
是师傅用灵血化的，他怕你冷。”泪水再次模糊视线，
苏晚晚却倔强地擦干眼泪——原来最狠的霜，从来不是风雪，而是师傅藏在冷言冷语后的，
不敢言说的深情。但现在，她不要了。她要带着灵蝶剑诀，带着体内翻涌的魔骨，
去看看苍梧山的月光，去问问沈墨言，那个总说“晚晚别怕”的大师兄，
究竟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真相。雪越下越大，苏晚晚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道上。
而望月峰的听雪阁里，沈砚秋捡起地上的碎玉佩，指腹抚过“晚晚”二字的刻痕，
终于放任泪水滑落——他终究还是骗了她，那三粒九转丹，根本不是压制魔骨，
而是...替她承受魔劫的命丹。第一章完第二章 暗潮汹涌北风呼啸，
卷着细碎的雪粒打在脸上生疼，苏晚晚跟在商队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蜿蜒的山路上。
她紧紧攥着怀中的包袱，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还有那半卷残破的《灵蝶剑诀》。
青岚派的山门已经消失在身后，可师傅最后那冰冷的眼神，却像烙印一般刻在了她的心里。
“姑娘，快些走，天黑前得赶到前面的镇子。”商队领头的大汉回头喊了一声，
声音里带着几分催促。苏晚晚应了一声，加快了脚步。寒风灌进衣领，
她不由得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衫，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仿佛期待着能看到那道熟悉的月白色身影。然而，除了漫天的风雪，什么都没有。夜幕降临，
商队终于抵达了一个小镇。镇子不大，却还算热闹，街道两旁的店铺灯火通明，
吆喝声此起彼伏。苏晚晚跟着商队走进一家客栈，刚一进门，便感觉到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掌柜的，还有房间吗？”商队领头问道。掌柜的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
脸上堆满了笑容：“有有有，几位里边请。不过单间只剩一间了，其他都是大通铺。
”“那把单间给这位姑娘吧。”领头大汉指了指苏晚晚，“我们几个糙汉子，挤大通铺就行。
”苏晚晚连忙道谢，掏出银子付了房钱，便跟着伙计上了楼。她的房间在二楼角落，推开门，
里面陈设简单，一张木床，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一盏油灯。苏晚晚将包袱放在床上，
疲惫地坐在床边，揉了揉发酸的双腿。夜色渐深，小镇渐渐安静下来。苏晚晚躺在床上，
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翻来覆去，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在青岚派的点点滴滴，
想起师傅手把手教她练剑的场景，想起大师兄总是变着法子逗她开心，
泪水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就在她思绪万千时，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苏晚晚心中一紧，屏住呼吸，仔细聆听。脚步声在她的房门前停了下来，紧接着，
传来一阵细微的撬锁声。苏晚晚顿时警惕起来，悄悄起身，从包袱里摸出那把防身的短剑。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黑影闪了进来。苏晚晚握紧短剑，大喝一声：“谁！”同时，
迅速点燃了桌上的油灯。灯光亮起，照出了黑影的模样，那是一个蒙着面的男子，身材高大，
眼神凶狠。“小美人，乖乖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蒙面男子冷笑一声，一步步向苏晚晚逼近。苏晚晚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举起短剑，
摆出防御的姿势：“你别过来！否则我不客气了！”蒙面男子却不以为然，猛地扑了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