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掉婚纱

撕掉婚纱

作者: 暮绯霓徊

都市小说连载

小说《撕掉婚纱》“暮绯霓徊”的作品之洛川洛川是书中的主要人全文精彩选节:洛川是作者暮绯霓徊小说《撕掉婚我去战区当记者》里面的主人这部作品共计265861章更新日期为2025-04-14 01:52:21。目前在本网上完构思新颖别致、设置悬念、前后照简短的语句就能渲染出紧张的气内容主要讲述:撕掉婚我去战区当记者..

2025-04-14 05:33:47

01婚期将近,秦明被他爸妈叫回老宅商量宾客名单,我正好得空,

用他的电脑最后核对一遍我们婚礼的物品清单。他的电脑桌面很干净,文件归类得井井有条,

一如他这个人,永远温和得体,挑不出错处。清单文件开着,我逐条核对着供应商和数量,

鼠标无意间滑到了右下角,一个不断闪烁的微信图标跳了出来。是他的私人微信,还登录着。

我愣了一下,秦明从不避讳我用他的电脑,但我很少会主动去看他的私人信息。

可那闪烁的图标像是有魔力,鬼使神差地,我点了上去。置顶的聊天框弹了出来,

备注是“月月”。头像是个笑得很甜的女孩,背景是灿烂的向日葵花田。

最新的聊天记录就在几分钟前。月月:婚礼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别太累了。

秦明:放心,有姚萱呢,她做事细心,不用我操心。月月:那就好。想到你要结婚了,

还是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秦明:傻瓜,不是早就说好了吗?我娶她,

只是娶一个他们希望我娶的人。我怎么舍得让你去伺候公婆,处理那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你只需要开开心心的,等我。等我……我震惊地关掉了微信界面。

屏幕上显示着的那份长长的婚礼清单,变得刺眼无比。香槟塔,鲜花拱门,

定制喜糖……这一切都像一个巨大的笑话。我深吸了几口气,压下胸口翻腾愤怒。不行,

我要去问清楚!等他什么?我站起身,朝书房走去。秦明刚才就是在那边接电话的,

或许他还没离开。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他压低的声音,似乎还在和谁通话。

不是那个“月月”,听筒里的声音有些粗犷,像是个男的,应该是他那个发小,周子航。

02我的脚步顿在门外,手悬在半空,没敢推开。“……行了,知道了,你别啰嗦了。

”秦明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我心里有数。”“有数?我看你就是昏了头!

”周子航的声音拔高了些,“秦明,你玩真的?为了个苏月,你真要跟姚萱结婚?

姚萱哪里不好了?对你体贴,对叔叔阿姨也好,家世清白,工作体面,带出去多有面子!

”秦明嗤笑一声:“面子?面子能当饭吃?子航,你不懂。月月她从小就没吃过苦,

我舍不得。你想想,让她每天对着我爸妈那张扑克脸,还要学着做饭打扫,

应付那些亲戚邻居?她那么单纯,怎么应付得来?”“那姚萱就能应付了?她就活该?

”“她不一样。”秦明的声音冷了下来,“她能忍。再说,娶她,我爸妈最高兴,

省了我多少麻烦?皆大欢喜不好吗?反正,我爱的是谁,我自己清楚就行了。

”“你……”周子航似乎气结,“你这是骗婚!姚萱知道了怎么办?”“她不会知道的。

”秦明语气笃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薄,“她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结了婚,

安安稳稳过日子,她还能求什么?”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原来,我不是那个被选择的人,

我只是那个“能忍”的,那个能让他爸妈“高兴”的,

那个可以替他心尖上的“月月”挡掉所有婚姻琐碎和麻烦的工具。他甚至笃定,我不会发现,

或者发现了也能“安安稳稳”地接受。书房里的谈话还在继续,但我已经听不见了。

眼前只有那句“她能忍”,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反复搅动。是啊,

我能忍。从小到大,我都在忍。忍住失去母亲的悲痛,忍住父亲再婚后的疏离,

忍住寄人篱下的委屈,忍住对温暖家庭的渴望。我以为秦明是我的救赎,

是我终于可以停靠的港湾。却原来,只是我自以为是的另一个笑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楚,却奇异地让我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我不能留在这里了。

这个充满谎言和算计的“家”,这个即将举行的“婚礼”,都让我窒息。我慢慢地,

一步一步地,退回到客厅,拿起我的包,没有再看那扇虚掩的书房门一眼,转身,打开大门,

走了出去。03走出那栋楼,阳光明晃晃地照在身上,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秦明温和的脸,他父母满意的笑,

还有那个叫“月月”的女孩向日葵般的头像,在我脑子里交替闪现,

最后都化成一句冰冷的“她能忍”。是啊,我能忍。可这一次,我不想忍了。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离开这里,

越远越好。一个念头疯长,几乎是立刻占据了我所有的思绪——非洲。

那个我曾经报道过战火与苦难,也埋葬了我一部分记忆的地方。没有丝毫犹豫,

我用手机叫了车,直奔公司。坐在疾驰的出租车里,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

像是我急于甩掉的过去。我拿出手机,点开公司内部通讯录,

找到国际新闻部主任的联系方式。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写邮件,

申请调往非洲常驻记者站。理由写得很简单:个人意愿,寻求职业突破。发送。

接着我去打电话取消了婚礼场地和婚庆。做完这一切,我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身体有些脱力,但心里那块被谎言压着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些。回到我独居的小公寓,

屋子里空荡荡的,一如我此刻的心。我甚至没有力气去收拾行李,只是把自己扔在沙发上,

盯着天花板发呆。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了。我皱了皱眉,秦明?他这么快就发现我走了?

还是他父母?我不想见任何人。门铃固执地响着,一声接一声。我烦躁地起身,走到门口,

从猫眼里往外看。不是秦明,是一个穿着快递制服的小哥,手里捧着一个半旧的纸箱。

“姚萱女士吗?有您的国际快递,麻烦签收一下。”国际快递?我愣住了。

我最近没有买任何国外的东西,也没有亲友在国外。疑惑地打开门,接过那个纸箱。

箱子不大,却有些分量,上面贴满了各种标签和邮戳,看起来漂洋过海,经历了不少周折。

寄件人信息栏是空白的。我抱着箱子回到客厅,用钥匙划开胶带。里面填充着防震泡沫,

小心翼翼地拨开,一个熟悉的、又有些陌生的黑色物体露了出来。04我的呼吸猛地一滞。

那是一台有些年头的单反相机,牌子是我惯用的那个,型号却很老旧了。

机身边缘有明显的磨损痕迹,镜头盖上甚至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我颤抖着手,

把它拿了出来。冰凉的金属触感,熟悉的重量,严丝合缝地贴合着我的掌心。

这台相机……不是早就丢了吗?三年前,我从非洲回来后,就陷入了那段记忆空白期。

很多东西都找不到了,包括这台一直陪伴我的相机。我以为它和那些消失的记忆一样,

永远地遗失在了那片混乱的土地上。它怎么会突然出现?还是用这种方式?心脏狂跳起来,

血液冲上头顶,带来一阵眩晕。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摸索着找到相机的开机键。

屏幕亮了起来,电量居然还是满格。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了相册。一张张照片,

争先恐后地涌入我的视线。不再是财经新闻发布会上西装革履的精英,

也不是城市里流光溢彩的夜景。是漫天的黄沙,是破败的土墙,

是联合国维和部队的蓝色头盔,是瘦骨嶙峋、眼神却清澈得惊人的孩童。

还有……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孔。有穿着白大褂、笑容温和的医生,

有扛着枪、神情疲惫的士兵,有抱着孩子、满眼绝望的母亲……画面不断切换,

每一张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那些被遗忘的场景,那些模糊不清的人影,

似乎正隔着屏幕,朝我奔涌而来。心口那片空洞的地方,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像是沉睡的火山突然苏醒,灼热的岩浆在血管里奔流,要将我彻底焚毁。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手指却不受控制地继续滑动。直到一张照片定格在屏幕上。那是在一片临时搭建的帐篷前,

背景是夕阳染红的天空。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的男人,正侧对着镜头,微微低着头,

嘴角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手里拿着一朵天堂鸟花,似乎正要递给什么人。

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利落。夕阳的光芒勾勒着他的身影,

温暖得像一个不真实的梦境。我的目光像被胶水黏住,再也无法移开。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这个人……是谁?为什么看到他,

我会这么难过?难过得像是失去了全世界?记忆的碎片像潮水般冲击着大脑紧闭的闸门,

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一个名字,带着蚀骨的痛楚和无尽的眷恋,冲破了那层厚厚的迷雾,

从我干涩的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洛川……”05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像潮水一样将我吞没。我好像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胸口那股尖锐的疼痛却奇异地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灼热感。是太阳。

非洲的烈日,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眼前的黑暗渐渐褪去,

刺目的光线让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尘土飞扬,混合着消毒水和汗液的复杂气味涌入鼻腔。

耳边是嘈杂的人声,孩子的哭闹,偶尔夹杂着远处隐约的枪声。

我正身处一片黄沙漫天的难民营。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将我拉回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那是我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作为一名新手记者,满怀着记录真相的理想,

却被眼前触目惊心的贫瘠和战乱带来的创伤震慑得手足无措。我靠在一堵土坯墙边,

试图平复心口那剧烈的心跳。周围是密密麻麻的简易帐篷,瘦骨嶙峋的人们眼神麻木,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挡住了刺眼的阳光。我抬起头,

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马甲的男人,

胸口印着“Médecins Sans Frontières”的标志。他很高,

身形挺拔,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清澈而沉静,

与这片混乱绝望的环境格格不入。“你好,”他先开了口,声音干净悦耳,

带着一丝安抚人心的力量,“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中暑了吗?”他的中文很标准,

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南方口音。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有些狼狈地摇摇头:“没、没事,

谢谢。只是……第一次来,有点不太适应。”他了然地点点头,笑容加深了些:“很正常,

这里的环境确实艰苦。我叫洛川,是无国界医生。”他顿了顿,

目光落在我胸前挂着的记者证上,又补充道:“看样子,我们是同胞。在这里遇到不容易,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同胞……这个词让我心头微暖。

在这片陌生的、危机四伏的土地上,一句简单的“同胞”足以拉近距离,带来一丝慰藉。

“我叫姚萱,是记者。”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回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谢谢你,

洛川医生。”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局促和茫然,没有多问,

反而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用木栅栏围起来的小角落:“要不要去那边坐坐?稍微休息一下。

”06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怔住了。在那片单调、破败的土黄色背景中,

竟然藏着一小片绿意盎然的……花园?是的,一个简陋却生机勃勃的小花园。

里面种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草,虽然算不上娇艳,却努力地舒展着枝叶,

开出星星点点的花朵,有明亮的黄色,温暖的橘色,甚至还有几株……天堂鸟。

那熟悉的、如同昂首飞鸟般的花朵,在尘土飞扬的难民营里,显得格外醒目,

带着一种不屈的生命力。洛川带着我走了过去,打开了简陋的木栅栏门。花园不大,

但打理得很干净。他随手拿起一个旧油桶做的洒水壶,开始给那些花草浇水。

阳光透过他微湿的发梢,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为什么……在这里种花?

”我忍不住问道。在生存都是奢望的地方,这些需要精心照料的花朵,似乎显得有些奢侈。

洛川放下水壶,转过身看着我,眼神温柔得像这午后的阳光。“为了让大家开心一点。

”他笑着说,指了指那些花,“你看,它们开得多努力。每天看到它们,

就会觉得生活好像也没那么糟糕,总还有点盼头。”他弯下腰,

轻轻拂去一片天堂鸟花瓣上的尘土,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种花,

是为了让人重拾希望。”他抬起头,目光清亮地看向我,“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是好的。

”那一刻,看着他被阳光勾勒出的温暖轮廓,听着他平静却充满力量的话语,我混乱的心跳,

竟然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胸口那股因目睹苦难而产生的窒息感,

似乎也被这小小的花园和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的话语,悄悄驱散了一些。希望……吗?

在这片被战争阴影笼罩的土地上,希望是最奢侈的东西,却也是最不可或缺的东西。

我看着洛川,看着他身后的那片小小的、顽强的花园,心里某个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

被猛然触动。07看着他身后那片在尘土中顽强绽放的花园,

再看看难民营里麻木绝望的眼神,我忽然明白了自己来到这里的意义,不仅仅是记录,

更是要像这些花一样,带来一点点微弱的光。“洛川医生,”我深吸一口气,

迎上他清澈的目光,“我需要你的帮助。”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平静地看着我,

示意我继续说。“我是记者,我要写报道,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外面的人,争取援助。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但我需要真实的信息,伤亡情况,物资缺口,

还有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洛川沉默了片刻,眼神在我脸上逡巡,像是在评估我的决心。

难民营里条件艰苦,信息流通更是困难,甚至危险。一个外国记者想要深入了解,

没有内部人的帮助几乎不可能。“我可以提供信息,”他终于开口,语气严肃起来,

“但你必须保证,你的报道要绝对真实、客观,不能为了博眼球而歪曲事实。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经不起再次的伤害。”“我保证!”我立刻点头,语气坚定,

“我只想让更多人知道真相,帮助他们。”他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我的承诺。“好。

以后每天傍晚,你来我这里,我会告诉你我了解到的情况。但你要小心,

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就这样,我和洛川成了一种秘密的同盟。白天,

我穿梭在难民营的各个角落,用相机记录下触目惊心的画面,

采访那些失去家园和亲人的人们,听他们讲述战争带来的苦难。傍晚,

我会悄悄来到洛川那间简陋的诊所,或者在他那片小花园旁边,听他用平静的语调,

讲述着前一天又发生了多少次冲突,有多少人受伤,药品和食物又告急到了什么程度。

他提供的信息精准而关键,往往是官方通报里看不到的细节。

有时是一张潦草画着某个区域最新交火点的地图,有时是一串冰冷的伤亡数字,

有时是一些急需特定药品的病人名单。我把这些信息,连同我的采访和照片,

整理成一篇篇报道,通过加密邮件发回国内的报社和几个国际人道组织的联络邮箱。

08起初,报道发出后如同石沉大海。但我没有放弃,洛川也没有。他依旧每天提供信息,

眼神沉静,仿佛笃定我们的努力不会白费。我也咬着牙,继续记录,继续发声。

我写那些在炮火中失去父母的孤儿,写那些因为缺医少药而痛苦呻吟的伤患,

写那些在废墟里艰难寻找食物的母亲,写这片土地上无处不在的绝望,

也写那些夹缝中微弱的希望,比如洛川的花园,比如孩子们偶尔露出的笑容。终于,

我的报道开始引起关注。先是一些小型的人权组织转发,

接着是几家有影响力的国际媒体跟进报道。关于这个被遗忘角落的苦难,

开始出现在国际视野中。随之而来的,是舆论的压力和人道主义的呼吁。

改变发生在一个月后。那天下午,几辆印着联合国标志的白色卡车,在扬起的漫天黄沙中,

缓缓驶入了难民营。车上装满了粮食、药品和干净的饮用水。那一刻,整个难民营都沸腾了。

人们从破旧的帐篷里涌出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激动。虽然依旧瘦弱,

眼神里却重新燃起了光彩。分发救济粮的过程虽然有些混乱,但整体有序。

洛川和他的同事们忙着维持秩序,检查新到的药品,而我则站在不远处,

看着人们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一袋袋救命的粮食,眼眶忍不住湿润了。傍晚,喧嚣散去,

难民营暂时恢复了平静。我和洛川并肩站在他的小花园旁边,

看着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和天堂鸟的花瓣一个颜色。“谢谢你,姚萱。

”洛川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很真诚。我转头看他,

夕阳的余晖勾勒着他坚毅的侧脸。“应该是我谢谢你,洛川医生。没有你,我什么也做不了。

”他摇摇头,目光投向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那是人们领到救济粮后生起的烟火。“不,

”他轻声说,“看到这些援助物资运进来,看到那些人眼里重新有了光,我才觉得,

我所做的一切,好像更有意义了。”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在你身上,

我好像看到了我自己坚持下去的意义。”他的眼神太过专注,太过深邃,像是有某种力量,

直直地撞进我的心里。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看向那几株在暮色中依旧昂首挺立的天堂鸟。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消毒水的味道,

还有一丝食物的香气。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夹杂着几声零星的枪响,

提醒着我们这里依旧是危机四伏的战场。09那天的夕阳很美,

像给这片苦难的大地镀上了一层虚幻的温柔。自那以后,我和洛川之间的关系,

似乎在“同盟”之外,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们依然在傍晚交换信息,

但他不再仅仅是提供冰冷的数字和情报。有时他会分享一些诊所里发生的趣事,

比如哪个调皮的孩子偷藏了他的听诊器,

或者哪个康复的老人固执地送给他一个用草编的小玩意儿。他讲这些的时候,

眉眼会染上轻松的笑意,冲淡了这片土地固有的沉重。他很风趣,

总能在最糟糕的境况里找到一丝值得莞尔的细节。有一次,我因为连续几天赶报道,

脸色很难看,他看见了,没说什么注意身体之类的废话,

反而一本正经地递给我一面破镜子:“姚大记者,看看,你的黑眼圈都快赶上熊猫了,

联合国是不是该给你颁发个‘最濒危记者’奖?”我被他逗得哭笑不得,

心里的疲惫倒是真的散了不少。他也格外敏锐,总能轻易捕捉到我刻意压抑的情绪。

就像那天,难民营里又爆发了一次小规模的冲突,虽然很快被维和部队平息,

但还是造成了一些伤亡。我去临时安置点采访,恰好看到一对母女正在生离死别。

母亲受了重伤,眼看就不行了,她紧紧抓着大约只有五六岁女儿的手,

泣不成声地交代着什么。小女孩懵懵懂懂,

只是哭着用脏兮兮的小手去擦母亲脸上的血污和泪水。

“妈妈……不走……”那稚嫩又绝望的哭喊声,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下敲在我的心上。

我站在不远处,握紧了手里的相机,镜头却不忍对准那残忍的一幕。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又酸又胀,眼眶热得发烫。我知道我该记录下来,这是我的职责,战争的残酷需要被看见。

可那一刻,我只想逃开。我想起了我的妈妈,想起她离开时,我也这样无助地哭喊过。

巨大的悲伤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但我不能哭。我用力咬住下唇,

逼回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脸上维持着惯有的平静,

只是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处理完采访,我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走到那片熟悉的小花园附近时,洛川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他刚从诊所出来,

白色的大褂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刺眼。他看到我,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朝我走来。

他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清澈的眼睛像是能看透我所有的伪装。

“很难过吧?”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心脏一跳,下意识地想否认:“没有,

我只是……”话没说完,他却突然伸出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

他的指尖带着一点消毒水的味道和暖意,触感清晰地传来。我的身体瞬间僵住,

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他的动作很轻柔,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并不显得突兀或冒犯。

“难过是可以哭出来的。”他看着我的眼睛,语气认真又温柔,“姚萱,别总是绷着。

”脸颊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那句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我死水般的心湖里,

激起了层层涟漪。可以哭出来……吗?从小到大,告诉我“要坚强”“不许哭”的人很多,

他是第一个对我说“可以哭”的人。我愣愣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眶不受控制地又热了起来,这次,我好像有点……忍不住了。

10脸颊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那句“难过是可以哭出来的”像带着魔力,

轻易就击溃了我辛苦垒砌的心防。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争先恐后地涌出眼眶,模糊了视线。

我慌忙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我的狼狈。从小到大,哭泣就等于示弱,等于给别人添麻烦。

我已经习惯了把所有情绪都压在心底,用坚硬的外壳包裹住那个脆弱的自己。可是在他面前,

我的伪装好像不堪一击。洛川没有催促,也没有追问。他只是安静地站在我身边,

像一棵沉默而可靠的树,为我挡去了一些夜风的凉意。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和风吹过帐篷的呜呜声。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食物香气。过了好一会儿,

我才勉强止住抽噎,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闷闷地说:“对不起……我失态了。

”他递过来一张干净的手帕,上面还有淡淡的肥皂清香。“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能哭出来是好事。”我接过手帕,胡乱擦了擦脸,却没有抬头。

心里的酸涩和委屈还在翻涌,伴随着一种被看穿的羞耻感。他轻轻叹了口气,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姚萱,”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其实,我能理解你。

”我愣了一下,抬起婆娑的泪眼看向他。昏黄的光线下,他的侧脸轮廓柔和,

眼神里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沉淀下来的忧伤。“我跟你一样,”他望着远处漆黑的夜空,

声音低沉了几分,“很小的时候,就没什么机会哭了。”我的心跳漏了一拍。11他转过头,

对我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那笑容里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我跟你说过,

我是无国界医生。其实,我父母也是。”我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医生,把一辈子都献给了这里,还有很多像这里一样的地方。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然后,在我很小的时候,

他们就在一次救援行动中……殉职了。”殉职……这个词像一块巨石,重重砸在我的心上。

我想到我的妈妈,也是在战地……洛川似乎没注意到我的异样,

继续说了下去:“我成了孤儿。没有其他亲人,所以,从小就是在这里借住,那里借住,

吃百家饭长大的。”他指了指难民营里星星点点的灯火,“很多叔叔阿姨都照顾过我,

有联合国的工作人员,有其他医生,也有当地的居民。他们人都很好,

给了我食物和住的地方,让我能读书,能长大。”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抱怨,也没有自怜,

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可我却能想象到,一个年幼的孩子,在失去父母后,

辗转于不同的陌生环境,小心翼翼地看人脸色,努力让自己不成为负担,

是怎样一种孤独和不安。难怪他那么敏锐,那么懂得体谅别人的情绪。因为他自己,

就曾是那个最需要被体谅,却可能最不敢表露需求的孩子。“所以,”他收回目光,

重新看向我,眼神里多了几分了然,“我知道那种感觉。那种不敢哭,不敢喊痛,

不敢给别人添麻烦的感觉。因为一旦哭了,可能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他的话像一把钥匙,

猛地打开了我内心最深处的那个房间。那些被我刻意遗忘和压抑的童年记忆,

那些寄人篱下的委屈和恐惧,瞬间汹涌而出。原来,他都懂。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

这一次,却带着一种被理解的释然。我看着他,看着这个和我一样,

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在颠沛流离中独自长大的男人。他是那么的高大,

明明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却依旧选择回到这片带给他伤痛的土地,用自己的力量去温暖别人,

去守护希望。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彻底消失,夜色笼罩下来。他站在那里,

身影被微弱的灯光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异常坚定。“所以,姚萱,”他看着我,

眼神温柔而认真,“以后难过了,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不用忍着。

”12他温和的话语像一股暖流,熨贴着我冰封已久的心脏。是啊,他怎么会不懂呢?

那种寄人篱下、小心翼翼藏起所有情绪的滋味,他也尝过。原来,他都懂。

那些被我刻意深埋的委屈和恐惧,在他面前无所遁形。眼泪好像又有了决堤的趋势,

我赶紧用手背抹掉。“我……”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声音平稳一些,

却还是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沙哑,“我妈妈……她也是在这里没的。”洛川的眼神动了动,

没有打断我,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示意我继续说下去。夜风吹拂着,

带着远处隐约的喧嚣和近处草木的微腥气息。我望着他清澈的眼睛,那些尘封的往事,

第一次有了倾诉的欲望。“她也是记者,战地记者。”我说,“她很勇敢,

总想把这里的真相告诉外面的人。后来……一次采访途中,遇到了袭击,就再也没回来。

”“我爸……在她去世没多久,就再婚了。很快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说到这里,

我的声音有些发紧,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难受。“一开始还会偶尔来看看我,

后来……大概是觉得我碍眼吧,联系就渐渐断了。”“高中毕业,我就搬了出来。

一边打工一边读书,自己挣学费和生活费,读完了大学。”我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

却比哭还难看,“所以,你看,我早就习惯一个人了。”习惯了一个人扛起所有事,

习惯了把所有情绪都压在心底最深处。从小我就知道,不能哭,不能闹,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哭了,妈妈也不会回来;闹了,只会让本就尴尬的处境雪上加霜。久而久之,

我就成了别人眼中那个“情绪稳定”、“心理素质极好”的姚萱。“大家都说我心理素质好,

能扛事。”我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其实……其实我只是害怕。”害怕被嫌弃,

害怕被议论,害怕再次被丢下。害怕一旦流露出脆弱,就会失去仅有的一切。

所以我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刺猬,竖起满身的尖刺,假装刀枪不入。

洛川静静地听着,夜色模糊了他的表情,

但我能感受到他目光里的专注和……一种沉重的理解。

他没有说“你很不容易”之类的安慰话,那只会让我觉得更加难堪。等我说完,

周围安静了好一会儿,只有风声呜咽。他才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敲进我的耳朵里:“姚萱,你不是心理素质好。”我猛地抬起头看向他。

他迎着我的目光,眼神认真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你压抑自己,不敢哭,

不敢闹,不是因为你坚强。”他顿了顿,仿佛怕这句话太重,伤到我,声音放得更轻了些,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直戳我内心最隐秘的角落:“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被允许,

像个孩子一样长大。”13像个孩子一样长大……是啊,从来没有。妈妈走后,

爸爸迅速组建了新家庭,我在那个家里,像个多余的影子。寄人篱下时,更是小心翼翼,

生怕做错一点事,说错一句话,就会惹来不快和嫌弃。我学着察言观色,

学着隐藏自己的需求,学着把所有委屈和难过都咽进肚子里,

然后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甚至坚强懂事的模样。坚强?不,那只是害怕。害怕被抛弃,

害怕不被爱,害怕成为别人的负担。原来,我那些所谓的“心理素质好”,

那些被称赞的“情绪稳定”,不过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任性的资格,从来没有被允许,

做一个可以哭、可以闹、可以撒娇的孩子。我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灵魂出窍,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眼中清晰的了然和温柔。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又酸又胀,几乎喘不过气。就在这时,洛川忽然动了动。他像是变戏法一样,

不知道从哪个口袋里摸索了一下,然后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一颗皱巴巴的糖果。

糖纸有些褪色,看起来放了很久。“喏,”他把糖递到我面前,

脸上带着一种有些笨拙的、试图逗我开心的笑容,“奖励给小朋友的。

”小朋友……我的视线瞬间模糊了。我想起来了,小时候,妈妈还在的时候,

每次我考试得了好成绩,或者帮她做了家务,她都会笑着摸摸我的头,然后塞给我一颗糖,

说:“奖励我们家萱萱,真棒!”妈妈走后,再也没有人给过我这样的“奖励”。我伸出手,

指尖颤抖着,从他温热的掌心捏起了那颗糖。剥开有些黏连的糖纸,

将那颗有点融化变形的糖塞进嘴里。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廉价香精和岁月沉淀的古怪甜味在舌尖弥漫开来。味道,

真不怎么样。可眼泪却再也止不住了,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砸落在干燥滚烫的地面上,

裂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这不是一颗普通的糖。这是妈妈去世后,

我收到的第一颗来自别人的、带着“奖励”意味的糖果。原来,被当成小朋友一样对待,

是这种感觉。原来,卸下所有防备,被人看穿脆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下一秒,

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轻轻拥住。洛川身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和阳光晒过的味道,

他的手臂很有力,却抱得很轻柔,小心翼翼地,仿佛怕弄碎了我这个易碎品。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发顶,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头皮。“哭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就在我的耳边响起,“没关系的。

”“呜……”再也压抑不住的哭声从喉咙里冲出来,我把脸埋在他带着皂香的白大褂里,

放任自己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积攒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孤独和恐惧,

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14我不知道哭了多久,只知道怀抱很暖,

带着消毒水和阳光混合的安心气味。他的手一直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直到我的哭声渐渐平息,他才稍稍松开我一点,却没有完全放开。夜风格外凉,吹在脸上,

带着泪痕的地方有些刺痛。我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是哑得厉害:“谢谢你,洛川。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我。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心疼,有理解,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滚烫的温柔。

我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脸颊发烫,不敢与他对视太久,下意识地想移开目光。

“姚萱,”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郑重,阻止了我的退缩,“看着我。

”我像被蛊惑了一样,抬起眼,撞进他深邃的眼底。那里面仿佛有星辰大海,

也有能将人溺毙的漩涡。他凝视着我,一字一句,清晰地敲进我的耳膜,

震得我灵魂都在发颤。“你愿意……做我一辈子的小朋友吗?

”小朋友……一辈子……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周围的一切都模糊成了背景,

只有他专注而认真的眼神,和他那句石破天惊的话,无比清晰地烙印在我的感官里。

他……在说什么?他是在……表白吗?他问我,愿不愿意做他一辈子的小朋友?

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种深切的惶恐交织在一起,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理智。

我可以吗?我真的可以……拥有这样的幸福吗?我这样一个,习惯了孤独,习惯了压抑,

浑身是刺,内心早已千疮百孔的人……真的配得上他这样干净又温暖的人吗?

泪水又一次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委屈和悲伤,

而是因为一种突如其来的、几乎将我淹没的巨大感动。他看穿了我所有的伪装,

理解我所有的不安,却依然愿意伸出手,给我一个可以永远做孩子的承诺。

15“我……”我张了张嘴,喉咙哽咽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眼泪模糊了视线,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握着我肩膀的手,微微收紧了。

他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着我,那份沉默的温柔,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我用力点头,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拼命往下掉。哽咽着,我终于挤出了那句回答,

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颤抖:“……我愿意。”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地将我再次紧紧拥入怀中。

这一次的拥抱,比刚才更用力,更紧密,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和毫不掩饰的喜悦。

我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与我的心跳交织共鸣。

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和气息,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白大褂。

这一次,我不再感到羞耻和狼狈,只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而安定的感觉。

像是漂泊了很久的孤舟,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稍稍松开我,

捧起我的脸,用指腹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痕。他的动作很轻柔,眼神里带着笑意,

还有一丝如释重负。“别哭了,”他低声说,语气里满是宠溺,“再哭眼睛都要肿成核桃了。

”我被他逗得,带着眼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看着我,也跟着笑了,

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温柔得不像话。夜风吹过,

带来远处难民营隐约的歌声和篝火噼啪的声响。我们静静相拥着,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等我们回国,”他忽然又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一起去看看他们吧?

”我知道,他说的是我们的父母。我的妈妈,他的爸爸妈妈。我的眼眶又是一热,

用力点头:“好。”他把我抱得更紧了些,下巴抵在我的发顶,轻轻摩挲着。“姚萱,

”他低声呢喃,像是在说给我听,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们会好好的。

”会好好的……我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着夜风的凉意和身边人的温暖。

抬头望去,墨蓝色的天幕上缀满了星星,遥远而璀璨。在这片饱受战火和苦难蹂躏的土地上,

幸福显得如此脆弱而不真实。但我知道,这一刻的温暖和悸动,是真实的。洛川,希望我们,

能有很长很长的时光。我闭上眼睛,将这份希望,和对未来的祈愿,

一起藏进了心底最深的地方。16和洛川确定关系后的日子,

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充满甜蜜的二人时光。我们都太忙了。他是无国界医生,我是战地记者,

我们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和死神赛跑,都在各自的战场上奔波。

难民营的信号时好时坏,卫星电话也常常因为天气或冲突区域的信号屏蔽而中断。

我们之间传递的消息,总是带着令人心焦的延迟。有时我发去一条“注意安全”,

可能要隔上大半天,甚至一两天,才能收到他一句简短的“放心”。

见面的机会更是少得可怜,而且几乎每一次,都是在硝烟未散的冲突地点,

或者挤满了伤员、弥漫着血腥和消毒水味的临时医疗点。匆匆交换一个眼神,一句关切,

然后又立刻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去。他脸上的疲惫越来越重,眼下的乌青几乎没消散过。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连轴转的采访和报道,让我的神经时刻紧绷着。但我并不觉得苦。

每次看到他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即使隔着很远,即使只是匆匆一瞥,我的心都会安定下来。

知道他还在这里,知道我们还在同一片土地上努力着,就好像有了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着我。

直到那次意外发生。那天下午,我刚结束对一个村落遭遇袭击后的采访,返回营地的路上,

就听到对讲机里传来紧急通报——城郊的一个临时安置点遭到不明武装分子交火,伤亡不明,

医疗队正在紧急赶往。我的心猛地一沉。洛川今天上午说过,他要去那个安置点巡诊,

那边有几个重伤员需要他跟进。我立刻抓起对讲机,切换到医疗队的频道,

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洛川?洛川!听到请回答!”“……滋啦……姚记者?

”频道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带着杂音的声音,是医疗队的其他成员,

“洛医生……洛医生他……”“他怎么了?!”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心脏瞬间被恐惧攥紧。

“交火发生时,

了保护那个孩子……他好像受伤了……我们现在联系不上他……”联系不上他……嗡的一声,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只有我剧烈的心跳声,擂鼓一般敲打着耳膜。我疯了一样催促司机掉头,

朝着交火地方向疾驰而去。车窗外黄沙漫天,景象飞速倒退,我的手死死抓着座椅边缘,

指甲几乎要嵌进皮革里。脑子里一片混乱。妈妈离开时的场景,

那些被我强行压抑的恐惧和绝望,如同挣脱了枷锁的猛兽,瞬间将我吞噬。

不要……不要再让我经历一次……我一遍遍地拨打洛川的卫星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冰冷的忙音。我不断地呼叫医疗队的对讲机,得到的消息零碎而模糊。

“现场还在清理……”“情况很混乱……”“找到洛医生了!他还活着!

但是……伤得不轻……”17活着……这两个字让我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可紧随而来的,是更深的恐惧和后怕。等我赶到临时搭建的急救帐篷时,

看到洛川正躺在一张简易行军床上。他的左臂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

上面渗出大片的暗红色血迹。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眉头紧锁,

显然还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看到我冲进来,他愣了一下,

随即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萱萱……你怎么来了?”我冲到他床边,看着他受伤的手臂,

看着他苍白的脸,积压了一路的恐惧、担忧和后怕,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眼泪像决堤的洪水,

汹涌而出,我甚至忘了去擦。“洛川!”我哽咽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吓死我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他伸出没受伤的右手,想要像以前那样摸摸我的头,

却因为疼痛牵扯了伤口,动作顿了一下。“对不起……”他看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和心疼,“让你担心了。”“担心?何止是担心!”我哭喊着,

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绝望,

“我以为……我以为你也要像我妈妈一样……丢下我一个人……”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尤其不想失去你!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但我的眼泪,我的颤抖,已经替我表达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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